陈墨在高处看清其面容,目光一沉——此人在楚红袖断臂当日曾现身第七工坊外围,身法如狼,一击即退。如今现身前线,身份已明:黑狼营副将,断牙忽尔。
“放箭。”陈墨下令。
江面火船已燃。郑和率船队以热水浇冰,破开航道,暗舱火药桶尽数点燃,顺流直冲敌筏。火光映红江面,皮筏接连爆燃,哀嚎四起。
断牙忽尔见势不退,反扑楚红袖,刀锋直取咽喉。她侧身避让,铁臂反钩其腕,咔嚓一声,骨裂。那人闷哼,却仍不倒,反手掷出一柄短匕,直插楚红袖右肩。
她踉跄后退,血顺臂滴落。
慕容雪此时率伏兵杀出,梅花连弩阵列开,二十支箭齐发,封住退路。断牙忽尔被逼至江边,背水而立,忽仰头大笑。
“你们守得住一江,守不住天下!”他嘶吼,“可汗已得金穗稻,草原三年可养百万骑!你们的粮仓,就是我们的牧场!”
箭至,贯喉。
他倒下前,目光死死盯着陈墨,嘴角仍带狞笑。
陈墨立于火光中,未语。他缓缓抬手,按住腰间青铜腰牌。牌内金穗稻种子因江心高温微微发烫,如一颗埋在掌心的火种。
远处,江面火船仍在燃烧,一艘未燃尽的皮筏顺流漂来,筏上一具突厥尸首半浸水中,右臂缠黑布,布下狼头刺青隐约可见。
陈墨目光扫过,未动声色。
他转身下令:“清点伤亡,焚毁敌尸,首级悬城示众。江防不得松懈,明日增派两队巡哨。”
一名护庄队头领抱拳领命,忽抬头:“大人,楚姑娘伤势不轻,需立刻医治。”
陈墨脚步微顿。他走回楚红袖身边,见她已自行拔出匕首,血染半幅衣袖,却仍站着,铁臂垂地,指尖轻颤。
“能撑住?”他问。
“死不了。”她咬牙。
陈墨从怀中取出一枚空心银簪,递过去:“柳如烟备的,含抗生素,每日两滴,伤口不可沾水。”
楚红袖接过,未谢,只将银簪插入肩侧伤口,药液渗入,她眉头一皱,却未出声。
陈墨抬头望江,火光渐弱,夜风卷灰。他忽道:“传令技枢院,即刻重启‘霹雳车’图纸,优先配装燃烧弹。再调‘海蛟’号残余锅炉,改供江防炮台。”
“是。”
“还有——”他顿了顿,“把《传灯录》里那页水利图拓下来,送我书房。”
夜更深,江面渐静。
陈墨独自立于渡口石阶,手中炭笔在纸上勾画敌军可能行进路线。他笔尖一顿,忽然发现——那路径竟与金穗稻试种田的灌溉渠走向完全一致。
他指尖缓缓抚过纸面,停在一处交汇点。
那里,本应是一片荒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