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从窗缝滑出,与柳如烟在巷尾会合。
“管事咬牙认了账,但说那‘尸体’是钦差送来,他只负责收殓。”柳如烟递来一张纸条,“驿馆昨夜用火三次,最后一次在偏房,烧的正是这种竹纹笺。”
陈墨将碎陶片递给她:“去城北陶坊。”
二人穿街过巷,避开元宵灯会的喧闹。城北早已荒废,陶坊院墙坍塌,窑口黑如巨口。陈墨蹲下,将竹管插入地面,管中水珠微微震颤——东侧墙后,有呼吸频率。
他示意柳如烟。
柳如烟解下琵琶,抽出一根弦,系上碎陶片,抛向东墙。弦绷直瞬间,机关触发,三支狼牙箭自墙缝射出,钉入对面土壁。
墙后人影一晃。
陈墨与柳如烟同时扑入。
内室空旷,唯有一张破桌,墙上却钉着一幅残图。陈墨走近,瞳孔微缩——图上绘着陈氏庄园与冶铁坊,地下暗道线路清晰,北口标注“寅正毁坊”,旁有朱批:“火药三桶,引线藏渠。”
他伸手欲取图,忽觉脚底一沉。
地面松动。
柳如烟拽他后退,一块石板翻起,露出下方黑穴。陈墨迅速将竹管插入洞口,水珠凝而不颤——无人埋伏,但曾有人蹲守。
“他们刚走。”他低语。
柳如烟已搜至墙角,拾起一枚青铜铃铛。铃舌上刻着一个“影”字,笔画细如发丝。
“影子杀手。”她声音冷下,“钦差的刀。”
陈墨接过铃铛,指尖摩挲刻痕。这铃是联络信号,响过,便有人接应。他将铃铛收入袖中,目光重回墙上残图。
火药三桶,寅正引爆。
距今不足两个时辰。
他转身欲出,忽听屋外风声异样——不是风,是羽箭破空。
“趴下!”
柳如烟扑倒他瞬间,一支箭钉入门框,尾羽嗡鸣。
第二箭紧随而至,射向柳如烟后背。她翻滚避过,琵琶弦甩出,缠住箭杆,借力跃起,反手将弦刃甩向屋檐。
一声闷哼。
屋檐瓦片滑落,一道黑影坠地,抽搐两下,不动了。
陈墨上前,掀开蒙面布——是陈氏盐铺登记处的“学徒”,脸上无疤,但耳后有一枚墨点,为钦差密探标记。
柳如烟从尸身搜出一封密信,火漆未封。她展开,只一眼,脸色骤变。
“写给谁的?”陈墨问。
“你。”她递过信。
信上无字,唯有一枚血指印,按在纸角。指印边缘,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被刀划过。
陈墨盯着那指印,忽然想起什么。他从腰牌取出一枚铜牌,翻至背面——那上面,也有一道同样的裂痕,是三日前他亲手刻下的暗记,用于识别内应。
这指印,是他自己的标记。
但他的手完好无损。
信纸在风中轻颤,血痕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