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红袖点头,转身离去。苏婉娘 lgered 一瞬,终问:“你真不怕他们以‘结党’罪名拿下你?”
陈墨望向窗外。远处,三处石碑在月光下静静矗立,像三座小型界碑,分割出另一套秩序。
“怕。”他声音极轻,“但若不试,百姓永远只能吃假盐。”
次日清晨,钦差本人未至,却有盐署公文送达:陈氏所发盐引,自即日起不予承认,所有登记行为“视为非法”,若再行推广,将“依律缉拿”。
陈墨阅毕,将公文投入炉中。火焰腾起,映得他半边脸明暗交错。
他提笔在新册首页写下:“官不认,民认。册不毁,盐不断。”
正午,北市盐铺外,一名妇人抱着幼儿,手持铜牌,高声问登记吏:“我家男人在码头扛包,昨日中暑,能多领半斤吗?”
登记吏翻册,核实住址,点头:“新规第七条,病患户可申领应急盐,限一次。”
妇人眼眶一红,低头谢过。
人群安静了一瞬。有人低声说:“这盐,真有人管。”
就在此时,西城方向传来马蹄声急。三骑飞驰而来,为首者披灰袍,面覆黑巾,直冲石碑。其中一人抽出铁锤,高举过头,砸向碑面!
“铛——”一声巨响,火星四溅。碑面“凭籍购盐”四字,被砸出一道裂痕。
百姓惊呼四散。铺内伙计欲出,却被陈墨抬手止住。
他立于门内,静静看着那三人。灰袍人砸完碑,将铁锤往地上一掷,转身欲走。
陈墨忽然开口:“锤柄上的油渍,是西城李记印坊用的桐油。”
那人脚步一顿。
“你们今晨从印坊取锤,走的是后巷。马蹄铁新换,左前钉缺一角——与昨夜进出废仓的马车一致。”
灰袍人缓缓回头,黑巾下目光森冷。
陈墨往前一步,声音不高:“我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也知道那废仓里,藏着多少未印的私盐包皮。”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轻轻放在门槛上。
“若你们肯交出印版,我可当昨夜无人来过。”
灰袍人盯着那枚铜牌,忽然冷笑,抬脚将牌踢飞。铜牌旋转着,飞入人群,被一名少年接住。
“砸了碑,你们以为就完了?”陈墨仍不动,“碑可重立。可你们回去怎么跟主子说——五千百姓,昨夜登记,今早还来排队?”
灰袍人未答,翻身上马。三人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土。
陈墨未追,只对伙计道:“取新石,今晚重刻。”
他转身回铺,脚步未停。途经登记台时,伸手扶正一本歪斜的册子。
册页翻动,露出一页密密麻麻的姓名。最上方,墨迹未干,写着一户新登记信息:王氏,住址北市槐巷七号,保人李阿牛,编号5373。
他指尖在那编号上停了一瞬。
门外,夕阳斜照,新运来的铜牌堆在木箱中,一片青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