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破,庄园内却已是一片忙碌。昨夜粮仓的火虽已扑灭,焦灼的气息却仍盘踞在空气中,仿佛连风都带着一丝灰烬的味道。
陈墨立于书房窗前,手中握着一枚铜钉,指尖缓缓摩挲其边缘。窗外,仆役们仍在清理废墟,几匹马被牵出庄门,蹄声沉闷地敲打在青石板上。他目光微沉,心中已有决断。
“少主。”慕容雪推门而入,手中一封密信尚未拆封,“两淮制置使的回信,他说……徽州商帮有意接触我们。”
陈墨接过信,展开一看,眉头略松。他早知徽州商帮不会坐视不理,如今士族与三皇子联手,盐场、丝绸、漕运皆成战场,他们若再不动手,迟早会被挤出局。
“胡万三到了庐州码头。”慕容雪低声补充,“他在等一个人。”
陈墨眼神微动,旋即点头:“请他来。”
——
午后,庄园偏厅。
阳光斜照进屋内,在木质桌案上投下斑驳光影。苏婉娘坐在一侧,手指轻拨算珠,声音清脆如雨落檐下。她面色平静,内心却早已翻涌不止。
那张纸条仍在她袖中,未曾上报。
“徽州商帮?”她轻声道,“他们为何突然对我们感兴趣?”
慕容雪端坐对面,神色冷峻:“因为我们的盐场改革计划,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也给了他们机会。”
“机会?”苏婉娘抬眼,目光落在陈墨身上。
“股份制。”陈墨缓缓开口,“将盐场经营权拆分,引入外部资本,打破士族垄断。徽州商帮若愿入股,不仅能获得稳定收益,还能借此打入淮南核心产业。”
苏婉娘听罢,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并非传统商业操作,而是她在账房多年从未见过的模式。
“他们会愿意吗?”她问。
“只要利益足够。”陈墨淡淡道,“关键是如何让他们相信,这场改革不会被士族反扑所摧毁。”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完颜玉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一路奔波的疲惫。
“胡万三已经到庄外。”他道,“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众人一怔。
“还有谁?”慕容雪问。
“一个姓柳的商人。”完颜玉皱眉,“据说是李氏那边的人。”
空气骤然凝滞。
苏婉娘低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袖中纸条。那三个字——“庐州码头见”——此刻竟显得格外刺目。
——
夜幕降临,偏厅灯火明亮。
胡万三一身粗布长衫,腰间却系着翡翠扳指,举止谈吐间透着老练与精明。他坐下后,先不说话,只是细细打量陈墨。
“陈少主果然不同凡响。”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能在短短数月之内,让金穗稻稳产三倍,这份本事,我胡某人佩服。”
陈墨微微一笑:“胡掌柜过奖了。今日相邀,是想听听徽州商帮的意思。”
胡万三轻轻转动扳指,眼中精光一闪:“你们的盐场改革,若真能落地,对徽州而言,是个好机会。但……士族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陈墨语气平稳,“所以才要找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