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翻身上马时,剑穗的麒麟虚影在灵脉苗间转了圈,最后用头蹭了蹭林砚的照脉镜,像是在说“等我回来”。马蹄声渐远时,林砚望着五棵灵脉苗的枝桠还在往山口的方向伸,星砂灯的光晕追着马蹄印晃了很远,直到被晨雾吞没。
接下来的半月,林砚每日都用照脉镜追踪楚风的行程。他看见楚风在石桥边给同脉韧枝浇水,玄铁洒水壶的壶嘴滴着水,在桥面上画出灵脉纹;看见他在半路帮护脉卫修补玄铁网,用剑穗上的星砂给网眼补光,网立刻亮得像层金纱;看见他抵达铁城时,老药农和小药童正举着星砂灯在药圃门口等,灯影里还站着个穿银甲的身影,竟是银甲修士的堂弟,专程从玄铁盟赶来送新铸的工具。
最让他心头发烫的是某个深夜,镜面映出楚风在药庐借宿,正借着油灯拓灵脉图。他把照脉镜放在窗台上,镜面对着冰原的方向,自己趴在桌上画图,剑穗垂在图上,麒麟虚影时不时抬头看镜,像是在确认冰原的动静。画到一半,他突然起身往炉里添了块柴,嘴里低声嘟囔:“林砚这会儿该在守夜了,不知道同脉树的落叶扫干净没……”
半月后,楚风归来的消息传到冰原时,五棵灵脉苗突然集体晃动起来。银甲那棵的锯齿叶发出“沙沙”的响,青禾那棵的藤蔓顺着石桌往上爬,把星砂灯都缠成了花团。众人迎到山口时,见楚风牵着马走来,行囊鼓鼓囊囊,剑穗上挂着串铁城的红果,马背上驮着个大木箱,箱缝里漏出些金色的光,是焰尾心心念念的火灵晶原石。
“可算回来了!”银甲修士接过缰绳,鼻子凑近木箱闻了闻,“里面有玄铁味儿,老药农给我带新工具了?”
“不仅有工具,还有这个。”楚风打开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玄铁剪、铜制洒水壶,最上层铺着张拓好的灵脉新图,边缘还沾着通脉草的叶汁,“老药农说这图是用他珍藏的灵脉纸拓的,能自己生长,新冒的灵脉支会慢慢显出来。”
红毛小狐和焰尾早扒着行囊翻找,楚风笑着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铁城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药庐的灶一直温着,就怕凉了。”焰尾从包里叼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块火灵晶原石,比它炼过的所有晶块都亮,尾巴立刻炸成蓬松的一团。
青禾师父翻出药篓里的通脉草干,发现里面夹着张字条,是老药农的笔迹:“同脉之妙,在‘牵’不在‘聚’。你看冰原的灵脉苗耐冷,铁城的喜暖,却能借着同脉丝彼此送暖;人也一样,隔着千里能记挂着对方的冷暖,才是真的同脉。”字条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银小子的玄铁剪磨得太利,让青丫头多叮嘱他剪枝时轻点”。
众人围着石桌铺开灵脉新图时,夕阳正把同脉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楚风用朱砂笔在图上标注新发现的灵脉支,笔尖划过的地方,星砂突然从棋盘纹路里钻出来,顺着笔迹流动,在图上织出层金光。银甲修士蹲在旁边帮他扶着图角,指尖不小心蹭到朱砂,在图上点了个小红点,恰好落在铁城与冰原的灵脉交汇处,像颗跳动的心脏。
“你看这图。”林砚突然指着图中最细的一条灵脉支,“从铁城药圃一直通到冰原的同脉树下,连石桌的位置都标出来了。”
楚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条灵脉支上用小字写着“星砂灯线”,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星砂灯,灯绳上缠着通脉草的藤蔓——显然是老药农特意添的,像在说“你看,你们的牵挂早顺着灵脉跑遍两地了”。
红毛小狐突然跳上石桌,爪子拍了拍图中央的空白处:“这里该画五棵灵脉苗!”焰尾立刻用尾巴尖沾了点朱砂,在空白处画了五个歪歪扭扭的小树,树影交叠在一起,像在挤着取暖。
暮色漫上来时,星砂灯次第亮起。五棵灵脉苗的影子在灯光里轻轻摇晃,同脉丝的金光顺着根须往石桌下钻,在泥土里织出张更密的网,网眼上竟开始浮现出灵脉新图的纹路,像是要把石桌上的图,悄悄刻进大地深处。
楚风拿起刻刀,准备把新图拓在石桌背面。刀锋落下的瞬间,五棵灵脉苗的叶片突然同时作响,像是在为他伴奏。林砚望着照脉镜里映出的一切——楚风专注的侧脸,银甲扶图的手,青禾拈着花瓣的指尖,小狐与焰尾打闹的身影,还有石桌上那张渐渐与大地灵脉相融的新图,突然明白老药农说的“牵”是什么意思。
不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而是你走时,我记得给你备上融雪水;你归来时,我早把石桌擦干净等你刻图;是两地的灵脉苗借着同脉丝互送暖意,是星砂灯的光追着马蹄印跑了千里,是哪怕隔着风雪,也知道石桌旁永远有个人,等着和你一起,把日子过成灵脉图上那道最暖的光。
刻刀在石桌上轻轻响,绕桌花的花瓣落在楚风的手背上,像句温柔的叮咛。远处的同脉树落下片枯叶,正好盖在灵脉苗的根须上,枯叶下的同脉丝亮得愈发温柔,像是在说:“慢慢来,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