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残存的意识猛地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这魔念虽然恐怖无比，但其本源似乎被某种东西牢牢限制在了丹炉之内？此刻汹涌而出的，更像是一股积累了万古岁月、一次性爆发出的残存怨念，而非源源不断的本体力量？
就像一座积蓄万年的水库，开闸泄洪时固然毁天灭地，但一旦这第一波洪峰过去，后续的水流便会迅速减弱！
而他那看似疯狂的、用混沌灵力吞噬魔念碎片加固防御的饮鸩止渴之举，竟然误打误撞地……撑过了这最恐怖的第一波冲击？！
机会！
云渊那即将涣散的眼神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野兽般的凶光！
趁它病，要它命！
他不再单纯防御，而是开始疯狂地、主动地引导那残存的混沌灵力，如同附骨之蛆，反过来去撕咬、去吞噬那些冲入识海、却开始显现颓势的魔念碎片！
你吃我？我也吃你！
看谁先咬死谁！
一场更加诡异、更加惨烈的互相吞噬，在云渊的识海之中展开！
他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渐渐模糊，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吞噬，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云渊的意识从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混乱中缓缓浮起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识海之中，一片狼藉，如同被风暴肆虐过。
那恐怖的魔念洪流已经退去，只留下无数破碎的、依旧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暗红色能量碎片，如同星尘般漂浮着。
而他原本那层灰蒙蒙的混沌护罩，此刻却变得……斑驳不堪。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诡异纹路，如同感染了病毒的脉络，依旧在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但它确实坚持了下来，并且似乎……将大部分入侵的魔念碎片都隔绝、乃至吞噬在了外围？
他的神魂核心，虽然受创极重，布满了裂痕，却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云渊缓缓睁开眼。
视线模糊，眼前一片血红。浑身如同被彻底碾碎重组了一般，无处不痛，尤其是头颅，仿佛要裂开。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那尊丹炉。
丹炉依旧矗立，炉壁上的暗红光芒却黯淡了许多，那股苏醒的恐怖魔念似乎再次陷入了沉寂，只余下淡淡的威压和邪恶气息弥漫在洞府中。
他……撑过来了？
在一位上古大能残留的恐怖魔念夺舍下，侥幸活了下来？
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包裹着他。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识海中，那层变得斑驳不堪的护罩上，那些暗红色的诡异纹路，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活物般，正试图向着他的神魂核心缓缓渗透！
虽然速度极慢，却带着一种附骨之蛆般的顽固和邪恶！
同时，一段段破碎混乱、充斥着怨毒、疯狂、不甘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
丹炉烈火……九转逆命……挚友狰狞的笑容……心脏被掏出的剧痛……神魂崩碎的绝望……万古的禁锢与怨恨……
是那上古大能残留的记忆和魔念碎片！
它们并未被完全清除，而是伴随着被吞噬的魔念力量，污染了他的混沌灵力，如同病毒般残留了下来，正持续不断地侵蚀、影响着他的神魂！
云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活下来了，但却被这恐怖的魔念污染了！
就在这时。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的甬道入口处疾射而来！
目标直指他的后心！
杀气凛然！
云渊浑身汗毛倒竖！此刻他重伤濒死，神魂受创，体内力量紊乱，根本无力躲闪！
还有敌人？！
他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穿透剧痛并未传来。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袭来的东西似乎被什么挡了一下，力道一偏，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噗”地一声深深钉入了前方的丹炉基座之中！
那是一枚……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刺！
云渊猛地回头。
只见甬道入口处，去而复返的玄十一，不知何时悄然出现！
她依旧一身黑衣，但气息明显不稳，脸色苍白，显然逼出九幽魂火烙印付出了不小代价。她此刻正单手扶墙，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残留着施展冰刺法术的灵力波动。
她看着云渊，又看了看那钉在丹炉基座上、尾部仍在颤动的冰刺，清冷剔透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疑不定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刚才潜伏已久，本想等那魔念彻底夺舍云渊、新旧意识交替最虚弱的瞬间发动致命一击，或许能一举两得。
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丹田破碎的废人，竟然凭借那点微弱得可笑的力量，硬生生扛住了那上古魔念的第一波夺舍？！虽然看起来离死也不远了，但确确实实扛住了！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
而更让她惊疑的是——
此刻云渊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微弱却混乱不堪，其中竟然隐隐夹杂着一丝……与那丹炉魔念同源、却又更加稀薄诡异的……邪恶波动？！
他……没有被完全夺舍？反而……似乎吞噬融合了部分魔念碎片？！
这怎么可能？！
玄十一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杀机再次暴涨！
此子……绝不能留！其身上变故太多，已彻底脱离掌控！
她不再犹豫，强提灵力，又是一根更加凝练、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冰刺，在她指尖迅速凝聚！
云渊看着玄十一指尖那致命的寒光，又感受着识海中不断侵蚀的魔念碎片，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夹杂着无尽痛苦和一丝疯狂的笑容。
前有上古魔念侵蚀之危，后有金丹影卫索命之局。
真实……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是同时落在了虎狼之口！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刺激着即将昏迷的意识。
不能死在这里。
就算要死，也要……拖着 人一起下地狱！
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彻底被一种濒死的、疯狂的狠厉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