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没让痛呼溢出喉咙。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却清晰地听到苏清鸢的声音,她的灵力比刚才运转得更快,那股温和的暖流像是一道堤坝,拼命阻挡着火焰的蔓延。
“沈公子,集中精神!”苏清鸢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沈醉的手背上,滚烫的,“想想你最在意的东西,撑住!”
最在意的东西?
沈醉的意识在剧痛中沉浮,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是幼时在沈家祠堂偷学剑法被父亲发现时的狼狈,是初入江湖时在破庙里与乞丐分食一个馒头的温暖,是与兄弟们并肩作战时的热血……最后,画面定格在方才苏清鸢提着药箱奔来的那一刻,浅绿的裙摆在风中扬起,像极了他年少时在山中见过的一株迎着风雪绽放的迎春。
不知过了多久,那焚心蚀骨的痛楚终于渐渐退去,只留下伤口处隐隐的麻痒。沈醉松了口气,浑身脱力般靠在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湿了里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好了。”苏清鸢收回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她取出干净的布条,动作轻柔地为他包扎伤口,“浊气已被逼出,接下来只需静养几日便无大碍。”
沈醉侧头看她,发现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没了血色,显然是灵力消耗过度。“多谢苏姑娘。”他顿了顿,补充道,“方才……辛苦你了。”
苏清鸢包扎的手微顿,低声道:“举手之劳。”她将用过的药瓶收拾好,起身时却踉跄了一下,显然是有些站不稳。
沈醉下意识伸手想去扶,却在快要触到她手臂时停住,转而道:“我这里还有些补气的丹药,苏姑娘不妨……”
话未说完,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短促的呼救,随即又归于沉寂。那声音极近,仿佛就在丈许之外,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
苏清鸢猛地抬头,银叶簪子在阳光下闪过一丝冷光。沈醉也瞬间敛了所有疲惫,眼神锐利如鹰,方才还虚弱不堪的模样荡然无存。
“怎么回事?”苏清鸢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沈醉没说话,只是竖起耳朵细听。庭院里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可那短暂的呼救声却像一根针,刺破了这片刻的安宁。他缓缓站起身,尽管肩膀还在隐隐作痛,却丝毫不影响他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息。
“待在这里别动。”他丢下这句话,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掠向院墙。
苏清鸢看着他消失在墙后的背影,握紧软剑的手微微收紧。她知道沈醉的意思,是想护她周全,可那呼救声里的绝望太过真切,让她无法安心待在原地。犹豫片刻,她还是提步跟了上去,只是脚步放得极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沈醉翻墙而出时,正看到巷口躺着两个黑衣人的尸体,咽喉处都有一道细细的血痕,显然是被一击毙命。而在尸体不远处,一个穿着灰衣的少年正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羽箭,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
看少年的衣着,像是山庄里负责洒扫的杂役。沈醉皱眉,刚要上前查看,却见少年突然猛地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紧接着,他的身体竟像充气般鼓胀起来,皮肤下隐隐有红光流动。
“不好!”沈醉瞳孔骤缩,这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爆体符”,一旦引爆,威力足以将半个巷子夷为平地。他想也没想,转身就往院墙冲,同时扬声大喊:“清鸢,快走!”
可已经晚了。少年的身体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炸开,炽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断木,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涌去。沈醉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像是被巨石狠狠砸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飞出去,重重撞在院墙上,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苏清鸢,被气浪掀得踉跄后退,她看着沈醉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滚烫的空气。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穿着玄色斗篷的人,斗篷下露出的手背上,印着一个血色的骷髅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