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没立刻回答,反而走到陈长老的案几旁,蹲下身用银簪挑起一点黑血。簪尖立刻泛起乌光,还带着细微的滋滋声。他又闻了闻桌上残余的酒液,那股极淡的涩味此刻变得清晰起来,混杂着雪莲的清香,形成一种诡异的甜腥。
“断魂草混着雪莲,”沈醉直起身,将银簪扔在地上,簪子落地时发出刺耳的响声,“倒是费心了,知道用忘忧酿来掩盖毒性。”
这话一出,席间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断魂草虽烈,却不难辨认,可与忘忧酿同服才致命,这说明下毒者不仅对毒物了如指掌,还清楚昆仑的待客之道——知道每位宾客都会品尝这忘忧酿。
“是谁如此大胆!”昆仑掌门怒喝一声,周身的冰蓝色灵力几乎要凝成实质,“查!给我彻查所有侍从和酒水!”
沈醉却没理会暴怒的掌门,他的目光越过慌乱的人群,落在那个灰衣修士身上。对方此刻正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看似吓得不轻,可沈醉分明看见他藏在袖中的手,正快速地用指甲在掌心刻着什么。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灰衣修士脚边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通体漆黑的蚂蚁,正沿着他的靴底往上爬,蚂蚁的触须上,竟缠着一根极细的银色丝线。
就在这时,那只黑蚁爬到灰衣修士的膝盖处,突然停住不动,紧接着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顷刻间便化作一滩黑汁。而灰衣修士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跺脚,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切的恐慌。
沈醉心中冷笑。看来这缠枝阁的手段,比典籍里记载的还要阴毒几分。他们不仅用毒,还用这种控虫之术传递消息,如今黑蚁暴毙,要么是施术者被人灭口,要么……是他们的同伙,已经在殿外动手了。
他正想开口提醒林清玄,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主位后方的梁柱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微的划痕,那划痕蜿蜒扭曲,竟像是一个“死”字。而刻痕的边缘还泛着新鲜的木茬,显然是刚刚被人用利器划上去的。
是谁?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昆仑掌门的眼皮子底下,留下这样的标记?
沈醉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扫过席间每一张面孔。宾客们或惊恐,或愤怒,或茫然,看起来都像是无辜者。可他知道,那个留下死亡标记的人,一定就在这大殿之中,正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场即将上演的血腥剧目。
而就在他的视线与斜对面那个玄甲修士对上的刹那,对方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紧接着,玄甲修士缓缓抬起手,将杯中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张开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沈醉看懂了。
他说的是:“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