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指尖捻着那枚乌木剑穗时,檐角的冰棱正往下滴水。水珠砸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的晕,像极了三日前那名黑衣刺客咽喉上炸开的血花。
“这剑穗倒是特别。”身旁传来女子的轻笑,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探究。
沈醉抬眼,望进一双盛着碎雪的眸子。苏轻寒斜倚着朱红廊柱,月白道袍的袖口沾着点梅香,显然是刚从梅林那边过来。她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剑穗上,那乌木雕刻的云纹间还嵌着几粒细碎的黑曜石,在廊下漏下的天光里泛着冷幽幽的光。
“昆仑墟的东西,总带着些土气。”沈醉将剑穗缠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动作漫不经心,却恰好让那乌木的色泽与他玄色劲装形成鲜明对比。这剑穗是昨日昆仑弟子送来的,说是赛事主办方为每位晋级者准备的信物,可他总觉得这木头里渗着点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苏轻寒忽然伸手,指尖在剑穗末端那颗最大的黑曜石上轻轻一点:“乌木沉水,黑曜石镇煞,倒是合你的性子。”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木穗时,沈醉分明看见那黑曜石的反光里,映出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苏仙子倒是对这些旁门左道颇有研究。”他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了那若有似无的触碰。这女人从初赛起就处处透着古怪,明明是青云宗的首席弟子,却总在无人处用这种探究的眼神看他,仿佛要将他这二十年来的经历都剜出来看个通透。
廊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沈醉转头,看见几名昆仑弟子正抬着担架往药庐方向去,担架上盖着的白布渗出暗红的血迹,在雪地映衬下格外刺目。昨日半决赛胜出的那名崆峒弟子,此刻怕是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第三个人了。”苏轻寒的声音冷了几分,“晋级者接二连三出事,昆仑墟却只说是意外,你信吗?”
沈醉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担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乌木:“有人想搅黄这场盛会,或者说,有人想借这场盛会,把我们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一个个除掉。”他想起昨夜潜入那名崆峒弟子房间时,看见的那枚钉在床板上的淬毒银针——针尾刻着的纹样,与十年前灭了他满门的那群黑衣人袖口的刺青,有着惊人的相似。
苏轻寒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回廊里荡开,竟带着几分诡异的甜腻:“沈公子似乎知道些什么?”
“知道的不多,”沈醉转头看她,目光如淬了冰的剑锋,“只知道有些人藏在暗处太久,总会忍不住露出尾巴。”他刻意加重了“尾巴”二字,果然看见苏轻寒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慌乱,尽管她很快用衣袖掩住了半张脸,那瞬间的失态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时,一名昆仑弟子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个锦盒:“沈公子,苏仙子,这是决赛对手的名单,请二位过目。”
沈醉接过锦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极淡的异香从盒底飘出。他瞳孔微缩——这香气与他幼时在父亲书房里闻到的“牵机引”一模一样,那是种能让人内力紊乱的奇香,寻常修士闻之不觉,唯有修炼了幽冥谷心法的人,才会感到丹田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