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的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薄霜,发出细碎的声响。擂台下的喧嚣像潮水般漫上来,却连他鬓角的发丝都没能吹动——方才抽签时那道淬着毒的目光还黏在背后,如同附骨之疽。
“下一场,沈醉对莫长空!”
司仪的嗓音刺破人群的嘈杂,沈醉拾阶而上。玄色衣袍在穿堂风里舒展,下摆绣着的暗纹如游蛇般隐现。他抬眼时,正撞见对手莫长空那张写满倨傲的脸。这昆仑仙宗的内门弟子,正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嘴角噙着三分轻蔑七分笃定。
“听说你是从乱葬岗爬出来的野修?”莫长空的声音透过灵力传开,字字都像往沈醉脸上扇,“也敢来昆仑盛会献丑?今日便让你知道,仙凡之别,云泥之分!”
台下哄笑四起。那些身着华服的仙门弟子看向沈醉的眼神,与打量街边乞丐无异。唯有东侧角落里,一道清瘦的身影握着鼓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正是昨日在抽签处与沈醉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苏清辞。
沈醉没接话。他只是缓缓抽出背后的长剑,剑鞘摩擦发出的“噌”声,竟压过了周遭的喧闹。那是柄再寻常不过的铁剑,剑身在晨光下泛着钝朴的光,与莫长空手中那柄镶嵌着宝石的法剑相比,寒酸得可笑。
“连柄像样的法器都没有?”莫长空嗤笑一声,法剑陡然出鞘,“也好,省得污了我的手!”
话音未落,莫长空已化作一道流光掠来。法剑裹挟着凌厉的剑气,直取沈醉心口。这招“惊鸿穿云”是昆仑仙宗的入门绝学,被他使得也算有模有样,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叫好。
沈醉却动也未动。直到剑锋距胸口不足三寸,他才微微侧身,铁剑像是有了生命般斜斜挑起。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莫长空的法剑竟被那柄钝铁荡开半寸。
莫长空瞳孔骤缩。他分明感觉到一股阴柔却韧性十足的力道顺着剑身传来,将他的灵力卸去大半。这绝非野修能有的手段!
“有点意思。”莫长空狞笑一声,法剑挽出三道剑花,“再接我这招‘三阳开泰’!”
三道炽热的剑气呈品字形袭来,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这已是筑基中期的全力一击,寻常修士遇上,不死也得脱层皮。苏清辞握着鼓槌的手猛地收紧,指腹被木槌硌出红痕。
沈醉依旧是那副淡漠模样。他脚下踏出诡异的步法,身影忽左忽右,竟在剑气的缝隙中穿梭自如。那步法看似杂乱无章,却暗合某种天地至理,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时空的节点上。
“这是……幽冥步?”台下有见多识广的老修士失声惊呼,“传闻中早已失传的禁术!”
议论声还未平息,沈醉已欺至莫长空身前。铁剑没有刺出,反而用剑脊重重拍下。莫长空只觉手腕一麻,法剑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插在擂台边缘,剑柄兀自颤动。
胜负已分。
全场死寂。那些方才还在哄笑的仙门弟子,此刻下巴都快掉在地上。谁也没想到,昆仑仙宗的内门骄子,竟会被一个无名野修如此轻易地击败。
莫长空脸色涨成猪肝色,怨毒地瞪着沈醉:“你耍诈!用的是旁门左道!”
沈醉缓缓收剑回鞘,目光扫过他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输了便是输了。仙门弟子的体面,原来比纸还薄。”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莫长空脸上。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指着沈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东侧角落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苏清辞手中的鼓槌不知何时落下,正敲在那面牛皮鼓上。鼓声突兀却清亮,在寂静的场中荡开圈圈涟漪。
她自己也愣了愣,脸颊瞬间染上红霞,慌忙低下头去。可那双藏在刘海后的眼睛,却忍不住偷偷抬起来,望向擂台上那个玄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