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短刃的手微微颤抖。这个声音,这双眼睛……他绝不会认错。
“是你?”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不是早就死在……”
“死在影阁的大火里,是吗?”老者笑了起来,笑声在林间回荡,“沈公子,你忘了?老夫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老者说着,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的动作看起来缓慢,落地时却悄无声息,仿佛一片羽毛。他走到沈醉面前,仔细打量着他,眼神里有欣慰,也有惋惜:“当年那个连杀鸡都手抖的小娃娃,如今竟成了能宰玄甲兕的狠角色。只是这性子,倒是越来越冷了。”
沈醉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老者。他的脑海里翻涌着十年前的画面——那场大火,那冲天的火光,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眼前这个老者,当年是如何将他从火海里拖出来,又是如何……
“你找我做什么?”沈醉的声音冷得像冰,“当年你不告而别,现在又突然出现,到底想干什么?”
老者叹了口气,摇了摇拐杖:“沈公子,你可知你现在握着的,是能掀翻整个玄学界的东西?”
沈醉一愣:“你说什么?”
老者指了指他怀里的木牌:“这‘令’字牌,是‘残卷门’的信物。当年你师父留下的那半卷《天衍图》,就在残卷门手里。”
《天衍图》!沈醉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师父临终前曾说过,那半卷图卷藏着惊天秘密,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这些年他东躲西藏,一半是为了躲避追杀,一半也是为了寻找图卷的下落,没想到……
“你是残卷门的人?”沈醉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老者点了点头:“老夫是残卷门的守阁人。当年不告而别,是为了引开影阁和天机阁的追杀,也是为了保护你。现在时机到了,该让你知道真相了。”
他说着,转身朝黑风岭深处走去:“跟我来。有些东西,得让你亲眼看看。”
沈醉看着老者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个“死而复生”的故人,但《天衍图》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咬了咬牙,握紧短刃,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间,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醉注意到,老者走路的姿势虽然平稳,左脚却似乎有些不便,落地时总是比右脚轻些,像是受过伤。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谷地。谷地中央有个小小的木屋,屋顶覆盖着厚厚的松针,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老者走到木屋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进去吧,里面有你要的答案。”
沈醉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木屋。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些干草。他的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木桌的抽屉上——那抽屉虚掩着,露出里面的一角,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放着个陈旧的布包。解开布包,里面是半卷泛黄的绢布,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看起来像是某种地图,正是他寻找多年的《天衍图》残卷!
沈醉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刚想拿起残卷细看,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他猛地回头,看见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门,手里的拐杖尖端,正抵在他的后心。
“你……”沈醉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剧痛从后心传来,像有根烧红的铁针钻进了心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老者,对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沈公子,别怪老夫。”老者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天衍图》,从来都不该属于你这种叛徒的徒弟。”
沈醉的意识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生命力在飞速流逝,短刃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老者那张狰狞的脸,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场大火里,似乎也有这么一双眼睛,在暗处冷冷地看着他。
原来如此……
他倒下去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老者腰间,露出了半块令牌——那令牌是玄铁所铸,正面刻着“天枢”二字,背面是北斗七星的图案,与当年追杀他师父的天机阁杀手腰间的令牌,一模一样。
而他手中的《天衍图》残卷,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突然化作一团火焰,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缕青烟,在空气中飘散,像一声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