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符突然亮起,在水面投下道青绿色的光桥。光桥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个小岛,岛上立着块石碑,碑上的字被雾气挡着,只能看清“归墟界”三个字。
“这就是归墟?”我望着墨黑的湖水,总觉得水下藏着什么东西,“守炉人说的幻觉,会不会从这儿就开始了?”
白月初突然指着我的时枢:“快看!碎片在抖!”
七块碎片竟在光幕中剧烈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湖对岸的雾气里,缓缓驶出艘小船,船头站着个穿蓑衣的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手里握着根长篙,篙头挂着盏油灯,灯光在墨黑的水面上晃出圈圈光晕。
“坐船吗?”白月初拉了拉我,“光桥看着不太结实。”
我望着小船,又看了看光桥,青鸟符的光芒突然变弱了些。就在这时,水下突然翻起个巨大的漩涡,光桥“咔嚓”断成两截,小船却稳稳地停在漩涡旁,蓑衣人用篙头敲了敲船板,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催促。
“只能坐船了。”我咬咬牙,跟着白月初跳上船。船板是冰凉的铁木,踩上去悄无声息。蓑衣人转过身,帽檐抬起的瞬间,我和白月初同时愣住——
那人脸上没有疤,没有皱纹,竟是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是望舒崖冰层里冻着的那个女子,衣襟上绣着向日葵的曦姑娘!
“曦姑娘?你没死?”白月初失声喊道。
曦姑娘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疲惫:“守炉人没骗你们,归墟的守墟人确实是老熟人。我当年没走成,被归墟的雾困住了,只能在这儿撑船,等能凑齐碎片的人。”
她撑着篙,小船在墨黑的水面滑行,快得像贴着水面飞。“归墟的雾会让人想起最害怕的事,”她突然开口,“待会儿要是看到什么,千万别停步,跟着青鸟符走就行。”
话音刚落,水面突然浮起无数人脸,有沉日潭的断杖人,有望舒崖的冻影,还有熔金炉的守炉人,他们都伸出手,嘴里喊着“别走”“留下来”。我死死盯着青鸟符,不敢看那些脸,白月初则用刀背拍打着船板,发出声响驱散幻觉。
“快到了。”曦姑娘指着前方,小岛越来越近,石碑上的字终于清晰——“归墟·逐日之终”。
小船刚靠岸,岛上的雾气就涌了过来,我突然闻到股熟悉的麦香,眼前竟出现了老家的麦场,奶奶正挥着镰刀割麦,看见我就喊:“丫头回来啦?饭在灶上呢!”
“奶奶……”我下意识地要跑过去,手腕却被白月初攥住,他脸色发白,显然也看到了幻觉:“别去!是雾!你看青鸟符!”
青鸟符的光芒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我猛地回神,麦场和奶奶瞬间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石碑。曦姑娘叹了口气:“这关最难过,好多人都栽在这儿。”
石碑后藏着道石门,门上刻着“第八碎片”。我们推门而入,里面竟是间石屋,屋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个水晶盒子,盒子里的碎片泛着柔和的光——正是“逐日之铭”的最后一块!
“终于……”我伸手去拿,盒子却突然弹出锁链,将我的手腕缠住,石屋里响起阵狂笑,石壁上的火把“唰”地亮起,照出无数个戴着铁面具的人,他们的笑声里带着嘲讽:“抓到大鱼了!曦姑娘,这就是你等的人?”
曦姑娘脸色大变,篙头猛地砸向石桌:“你们骗我!说好只要凑齐碎片就能走!”
“走?”为首的铁面人摘的路!当年你父亲就是被我们骗来的,现在轮到你了!”
白月初立刻将我护在身后,刀光凛冽:“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守炉人怎么会知道归墟的机关?”
“因为他根本不是守炉人!”曦姑娘的声音带着恨意,“他是火文反噬的幸存者,当年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之一!真正的守炉人,早就被他们扔进熔金炉了!”
铁面人们围了上来,石屋的墙壁开始收缩,显然是想把我们困死在里面。我望着水晶盒里的最后一块碎片,突然明白——这才是归墟的终极考验,不是幻觉,是活生生的陷阱!
“砸盒子!”白月初喊道,“锁链是连着盒子的!”
我抽出青铜刀,对着水晶盒猛劈下去,锁链应声而断,最后一块碎片终于落入时枢。八块碎片合在一起,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石屋剧烈摇晃,铁面人们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是逐日之力!”曦姑娘望着光芒,泪水滑落,“父亲说过,碎片合一就能驱散归墟的雾!”
光芒中,铁面人们彻底消散,石屋开始崩塌。曦姑娘推着我们往外跑:“快走!我得留在这儿,青鸟符会带你们出去!记住,把‘逐日之铭’带出归墟,告诉外面的人,永远别放弃追逐光!”
“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伸手去拉她,却被光芒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被落石吞没。
归墟的雾在光芒中散去,我们站在一片熟悉的草原上,时枢里的“逐日之铭”碎片正缓缓旋转,组成个完整的圆环。远处传来鸡鸣,天快亮了。
白月初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做到了。”
我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手里紧紧攥着青鸟符,仿佛还能听见曦姑娘的声音。原来逐日的终点,不是抓住太阳,而是带着那些没能走出来的人的信念,好好活下去。
时枢的光幕渐渐隐去,圆环上的碎片开始融入晨光,化作道温暖的光,钻进我们的身体里——那是无数追光者的力量,是比太阳更珍贵的东西。
远处的草原上,草叶上的露珠闪着光,像无数双眼睛在祝福。我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因为追逐光的人,自己也会变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