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湖底的逐日人影子,他还在朝着太阳行走,三百年了,从未停下脚步。突然想起望日村王婆的话:“那影子追了太阳三百年,谁碰谁就得跟着跑,跑慢了会被灼伤的。”
“因为心里的太阳不落。”我握紧时枢,三块碎片同时亮起,“逐日人追的不是天上的太阳,是心里的光。太阳会落山,但心里的光只要不熄,脚步就不会停。”
最后一问的答案落下,湖底的太阳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金雨,金雨落在湖面上,凝成道金色的桥梁,通往湖中央的一块巨石。巨石上刻着个巨大的“铭”字,字的笔画里嵌着第四块“逐日之铭”碎片——那碎片呈方形,比前三块加起来还大,表面刻着太阳与影子追逐的图案,边缘的纹路与前三块碎片完美咬合。
我们踩着金桥往巨石走,脚下的金雨不断凝结又融化,像踩在流动的时光里。白月初突然指着桥下的湖水,湖底的逐日人影子正朝着我们挥手,影子的手里拿着半块玉璧,与我们捞出的那半块完全吻合。“他在等我们补全玉璧。”
走到巨石前,才发现“铭”字的笔画是用铁心檀的木片拼成的,木片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逐日人写的日记:
“三月初七,见沉日潭,湖底有日,影逐之,如见前世。”
“四月廿三,影渐淡,恐其消,每日以血饲之,影遂坚。”
“五月十五,悟:逐者,非日也,是影不肯负光。”
日记的最后,压着半块玉璧,与我们手里的刚好凑成完整的圆形,玉璧中央刻着个“心”字,笔画与碎片上的纹路相连,像颗跳动的心脏。
白月初将两块玉璧合在一起,玉璧突然融入巨石,“铭”字的笔画开始发光,第四块碎片从字的中心浮起,悬浮在我们面前。碎片入手的瞬间,时枢的光幕剧烈震颤,前三块碎片与第四块完全融合,“逐日之铭”四个字终于完整浮现:“逐”“日”“之”“铭”。
光幕中投射出逐日人最后的记忆:他站在沉日潭边,将四块碎片嵌入木杖,木杖突然化作道金光射向天空,他望着金光大笑,笑着笑着就化作了无数光点,融入湖底的太阳。光点散开时,他留下最后一句话:“铭者,记也。记其志,不记其苦;记其向,不记其远。”
记忆消散时,沉日潭的湖水开始退去,露出湖底的淤泥,淤泥里躺着无数木杖头,每个杖头都刻着“逐”字,像一片沉默的碑林。白月初捡起一个杖头,杖头的晶体碎片还在发光,映出他的脸,也映出远处的地平线——那里,晨曦正撕开夜幕,露出淡淡的鱼肚白。
“天快亮了。”他将杖头揣进怀里,“看来逐日人没骗我们,太阳果然是起点。”
我们沿着退去的湖水往岸边走,时枢的光芒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带,光带中,“逐日之铭”四个字不断旋转,与八卦图中的离卦、乾卦产生共鸣,泛着温暖的金光。湖底的太阳影子渐渐淡去,却在淤泥里留下道深深的杖痕,指向西北方的望舒崖——那是提纲中标记的下一站。
“望舒崖,该去会会月亮了。”白月初望着晨曦,青铜刀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彩虹的尽头,恰好与杖痕的方向重合,“逐日人既追过太阳,说不定也等过月亮。”
晨曦漫过沉日潭的废墟时,我们已踏上新的旅程。时枢中的“逐日之铭”碎片微微发烫,像在提醒我们:追逐不是目的,记住为何出发才是。就像沉日潭的湖水,映出的不仅是太阳的影子,更是每个追光者心里,那片永不落山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