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震雷醒世(1 / 2)

雾谷的晨露还凝在草叶上时,我们已踩着兑卦石塔的余辉往深处走。时枢玉简悬浮在掌心,光幕中兑卦的波纹与乾卦的阳爻交织,在前方投出一道淡紫色的轨迹,直指那座亮着灯的石屋。白月初把青铜刀别在背后,手里拎着半袋从洛书龟背甲上摘的野果,果皮上还沾着露水,咬下去时酸甜的汁液溅在舌尖,混着雾谷特有的草木清香。

“你看这石屋的位置。”他突然停住脚步,用果核指了指前方,“背靠着崖壁,面朝谷口,左边是山泉,右边是竹林——藏风聚气,按我爷的说法,这是‘震卦’的吉位。”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石屋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屋顶的茅草呈波浪状起伏,像极了震卦“?”的形态,屋檐下挂着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摇晃,却没发出声响,倒像是在积蓄着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石屋的木门上刻满了雷纹,纹路的走向与天幕上的北斗星轨隐隐相合。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听雷阁”三个字,笔画间的朱砂已开裂,露出底下更深的刻痕——那是一个简化的“震”字,像是被雷劈过的树纹,带着股惊心动魄的力量。

“这门有点意思。”白月初伸手去推,指尖刚触到雷纹,木门突然“嗡”地一声震颤,纹路里渗出淡金色的光,在门面上织成一张电网,电网的节点处,竟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闪电符号,“看来得用‘声’来开。”他想起兑卦石塔的风铃,清了清嗓子,对着木门喊出三短一长的节奏——正是在洛书龟甲上敲出的“序之音”。

节奏落定的瞬间,电网上的闪电符号突然亮起,顺着雷纹游走,木门“吱呀”一声向内开启,露出屋内的景象:正中央的石灶上架着口黑陶锅,锅里的水还冒着热气,灶膛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得墙上的影子忽大忽小。墙角的木架上摆着些奇形怪状的器物——有缠着铜丝的竹筒,有嵌着磁石的木盘,还有一串用兽骨串成的风铃,骨头上刻着与门楣相同的“震”字。

而在石屋最深处,一块半人高的黑石立在那里,石面光滑如镜,却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裂纹中流淌着银白色的光,像极了凝固的闪电。时枢的光幕骤然扩大,将黑石完全笼罩,光幕中浮现出一行字:“震为雷,为动,为醒。石中藏‘惊蛰’之魂,需以‘惊雷’破之。”

“惊蛰之魂?”白月初凑到黑石前,用手指敲了敲石面,发出沉闷的回响,“我爷的笔记里提过,伏羲画震卦时,正是春雷乍响、万物复苏的时节。这石头里的,怕是能叫醒沉睡之物的力量。”他话音刚落,黑石突然震颤起来,裂纹中的银光越来越亮,石屋的地面开始轻微晃动,灶膛里的火星被震得飞起,落在草席上,却没点燃,反而化作细小的光点,融入黑石的裂纹。

时枢的光幕中,兑卦的波纹突然剧烈起伏,像是在呼应某种声波。我想起兑卦“听语”的真谛——语言不止有声音,还有震动。便试着将时枢贴近黑石,让兑卦的波纹顺着石面的裂纹流淌,那些银白色的光果然跟着起伏,裂纹中渐渐传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冰层开裂,又像种子破土。

“不对,力道太柔了。”白月初突然按住我的手腕,“震卦是惊雷,不是和风细雨。你听这石屋的动静——”他侧耳细听,石屋的梁柱在震动中发出“咯吱”的声响,屋檐的铜铃虽未鸣响,铃舌却在高频震颤,“这是‘蓄势’的动静,就像雷雨天前的闷热,得有个爆发点。”

他从木架上取下那串兽骨风铃,骨头上的“震”字在银光中亮起。“试试这个。”他将风铃递给我,“我爷说,兽骨能传大地的震动,这串风铃怕是能聚雷纹的气。”我接过风铃,指尖刚触到兽骨,时枢的光幕突然与风铃产生共鸣,兑卦的波纹与兽骨上的刻痕交织,在空气中织成一道无形的声波网。

黑石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裂纹中的银光开始向外喷涌,石屋的地面裂开细小的缝隙,缝隙中钻出嫩绿的草芽,草芽在银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转眼间便长到半人高,叶片上却布满了细密的绒毛,像极了等待春雷的触角。

“快!用乾卦的‘刚健’之力!”时枢的声音带着急促的震颤。我立刻催动时枢中的乾卦三爻,三道阳爻的金光顺着声波网注入黑石,裂纹中的银光突然停滞,紧接着,一声沉闷的雷鸣从黑石内部传出,石屋的门窗被震得“哐当”作响,屋檐的铜铃终于发出清亮的响声,铃音中带着股劈开混沌的力量。

第一道惊雷过后,黑石的裂纹扩大了几分,露出里面更亮的光。光中浮现出无数沉睡的影子:有冬眠的蛇虫,有枯寂的草木,有冰封的河流,还有闭着眼的先民——他们都在等待一声雷,叫醒沉眠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