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眠之地,只剩下三个活人,和那枚依旧在缓慢脉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茧。
王胖子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陆顾问……被、被那玩意儿一起带走了?”
赵千讯的纳米蜂群在空中焦躁地盘旋,他的大脑在疯狂计算,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未知。
雷动周身的电光已经熄灭,他盯着三人消失的地方,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主心骨,没了。
光影扭曲,时空颠倒。
那不是高速传送的撕裂感,更像整个人沉入冰冷黏稠的深海。感官被剥夺,然后又被强行灌入全新的信息。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硝烟的硫磺味,还有某种腐败的恶臭,粗暴地钻进鼻腔。
然后是听觉。
远处,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富有节奏的轰鸣,那是重炮在齐射。近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金属和泥浆上。
陆渊睁开眼。
世界是灰色的。
天空是铅灰色的,下着冰冷的雨。大地是黑灰色的,翻涌的泥浆覆盖了一切。他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弹坑底部,坑壁上挂着残破的铁丝网和不知是谁的破碎军服。
坑里,堆叠着扭曲的尸体。
熟悉。
太他妈熟悉了。
陆渊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认识这个地方,他刻骨铭心。
1916年,索姆河。
“呕……”
身旁传来一阵压抑的干呕声。
韩清单膝跪在泥地里,一手撑地,一手死死捂着嘴。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作为一个现代军人,她经历过最严酷的训练,见识过最血腥的场面。但眼前的一切,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这不是演习,不是电影。
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地狱。一战的绞肉机战场。
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厚重。
但她没有崩溃。
在剧烈的生理不适中,她另一只手依然反握着“碎星”,刀锋上的寒光,是这片灰色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弹坑的另一侧,李耀文的化身静静地站着。
他身上的“神性”光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整个战场融为一体的阴沉气息。死亡、恐惧、绝望、痛苦,这些弥漫在空气中的负面情绪,都成了他的一部分。
他第一次,露出了一个近似于“笑”的表情。
“欢迎回来,陆渊。”
他的嗓音不再是之前那种单调的信息传递,而是混合了风声、雨声和炮火轰鸣的复合音。
陆渊默默地感应了一下。
麻烦了。
他与“疯王之冠”的联系,变得若有若无。那股源于虚无与混乱的权柄,在这片承载了百万亡魂、充满了具体“历史”和“情感”的土地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
这片空间,排斥“虚无”。
狗日的,搞半天是把我拉到他的服务器主场,给我物理断网了。
“如你所愿,我们回来清算总账了。”李耀文张开双臂,拥抱着这片炼狱,“但你似乎没搞清楚一件事。这里,是我的记忆,我的历史。在这里,我就是规则。”
他的手指向陆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