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在消失。
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
雷动睁开眼，第一秒是茫然，第二秒，他的呼吸停滞了。
他看见了那支舰队。
遮天蔽日。
二十三艘腐朽的战舰，静静悬浮在灰色的海上，像一座座移动的坟墓。
无数的畸变体士兵，站在甲板上，它们的身体正吞噬着“理想岛”崩溃后逸散的数据流。
那不是战斗，是进食。
一场饕餮盛宴。
雷动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引以为傲的雷电，在这支军队面前，渺小得可笑。
“我的天……”王胖子瘫在甲板上，声音都在发抖。
他刚刚还在享受无限网速带来的快乐，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李菁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那些畸变体吞噬光流的景象。她的分析模块在过载，但她本人却异常镇定。
“不是控制。”她轻声开口，像在自言自语，“这是……生态位的顶端。”
赵千讯没有说话。
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正在发出尖锐的、不成调的警报。
屏幕上，代表着这片海域能量稳定性的曲线，已经不是曲线了。
那是一条垂直向上的，撕裂了屏幕边界的红线。
“警报……警报……”终端的合成音断断续续，“侦测到高维混沌信息注入……能量等级无法计算……逻辑框架……崩溃……”
赵千讯死死盯着那个代表陆渊的蓝色光点。
那个光点，此刻正位于无数代表“时之畸变体”的红色光点中央。
他不是被包围。
他是中心。
所有红点都以他为核心，构成了一个巨大而森严的阵列。
赵千讯终于理解了。
陆渊戴上王冠，不是变成了怪物。
而是成为了所有怪物的君王。
他们之前的担忧，那些关于“失控”的预案，那些S级的警惕，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荒谬。
你如何去警惕一场风暴？
你如何去预案一颗恒星？
敬畏。
一种源于生命本能，对于更高层级存在的，最原始的敬畏，取代了之前所有的情绪。
……
“静滞之海”的最深处。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
只有纯粹的“规则”和“意志”。
一道模糊的人形光影正在缓缓凝聚，它正在试图吞噬、融合另一片更加古老、更加宏大的“神只痕迹”。
这是李耀文的意志。
突然。
他的融合进程停顿了一下。
一丝“寒意”，第一次出现在这片绝对理性的领域。
不是温度上的冷。
是一种……数据上的缺损。
他布置在“静滞之海”中层，用于过滤“杂质”，筛选“可用之才”的S+级守卫，“墨菲斯”，消失了。
不是被击败，不是被摧毁。
是彻彻底底的，从“存在”的层面上，被抹除了。
李耀文的系统里，甚至找不到关于这次“清除”的任何日志。
一个他亲手编写的、完美的程序，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这不可能。
他的意志扫过整片“静滞之海”。
他的“后花园”，他一手建立的“秩序温室”，此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一股他无法理解、无法解析的“混乱”力量，正在野蛮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