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孙家的那个年轻人，是那场灾难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我们亲眼见证了一个英雄的陨落。”
翻译到此，屏幕上的文字流停止了滚动。
整个审讯室，死一般的寂静。
韩清紧紧抿着嘴，她看着陆渊的背影，终于理解了他身上那份仿佛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孤独感。那不是强大带来的疏离，而是被一个时代背叛后，独自背负了百年秘密的沉重。
李菁看着自己仪器上，那份刚刚还让她奉若神明的“逻辑闭环”数据图。此刻，她才明白，那不是什么神迹。那是一个战士，在经历过最黑暗的背叛后，所磨砺出的，最深刻的战斗本能。
他不是怪物。
他是一位被遗忘，被误解，甚至被自己人当做样本研究的，悲剧英雄。
在众人复杂到极点的注视中，陆渊动了。
他缓步走上前，从那名已经完全呆滞的助理手中，拿过了那本真实的日记。
他没有再看屏幕上的翻译，而是熟练地，翻到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
那一页，没有被扫描。
上面是老海因茨在许多年后，用颤抖的手，写下的最后遗言。
一行简短的，给自己的留言。
“我将勋章留给我的子孙，希望他能理解我的道路，而不是被仇恨与恐惧蒙蔽。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还有机会……再见到那个中国人。”
“告诉他，孙在等他，我也在等他。”
“我们……欠他一个道歉。”
陆渊合上了日记本。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那声合上日记本的轻响，仿佛一个休止符，将所有人的思绪都强行中断。
海因茨彻底垮了，瘫在金属椅上，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骗局……全都是骗局……”
李菁低着头，不敢去看陆渊。那份关于“逻辑闭环”的数据报告，此刻在她眼中，成了对一个英雄最无情的剖析和亵渎。
韩清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她望着那个孤直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屏幕上的龙主任，许久没有开口。
那双睿智的眼眸，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将海因茨伯爵，从‘阶下囚’名单中移除。即刻起，将他列为‘合作观察对象’，临时授予S级顾问待遇。”
此言一出，连赵千讯那名一向镇定的助手都愕然抬头。
“给他最好的医疗条件，满足他的一切合理需求。我需要知道‘衔尾蛇之裔’内部，关于‘真理议会’的所有情报，一个词都不能漏。”
龙主任的指令清晰而果决。
一个崩溃的贵族，比一个顽固的囚犯，价值要大得多。
然而，下达完这足以改变南美分部工作重心的命令后，他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那个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男人身上。
陆渊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
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拿回了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
临时基地分配给陆渊的休息室，简单到近乎简陋。
一张金属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这里没有任何属于个人的物品，冰冷得像一间无人居住的陈列室。
陆渊走到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