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解释，充满了原始的丛林法则意味，却又简单得令人无法辩驳。
“数据……数据模型支持这个假说！”
赵千讯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猛地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双眼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在刚才那片黑暗中，他没有闲着，而是命令王胖子将危机期间所有被动传感器记录下的生物力场数据全部传输给了他。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无数条数据流在他的个人终端上飞速比对、分析、建模。
此刻，他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震撼的结论。
“我调取了危机期间‘幻音水母’生物力场的变化曲线，与我们的能源输出曲线进行了对比。”
赵千讯将分析结果投射到主屏幕上，两条纠缠在一起的曲线清晰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可以明确看到，每当我们启动一项高能反制措施，比如脉冲电网，它们的生物力场强度就会出现一次指数级的跃升。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应激反应，一种……被同等级，甚至更高级别猎食者挑衅后的能量爆发。”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公开发布研究报告的严谨口吻做出总结。
“结论：陆顾问的判断是正确的。‘幻音水-母’并非是针对科技设备的攻击性生物，它们的生物场对电子设备的干扰，只是其捕食或应激行为的副产品。我们的所有高能反制措施，在它们的感知中，都是极具挑衅性的猎食信号。而当我们熄灭所有灯光，切断所有能源，变成一块‘冰冷的石头’后，我们就在它们的感知中……消失了。”
科学的，冰冷的，无可辩驳的数据，为陆渊那近乎玄学的“深渊哲学”，提供了最坚实的证据。
如果说陆渊的话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那么赵千讯的报告，就是将他们被颠覆的认知，又重新用科学的逻辑给焊死了。
整个驾驶舱，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海军船员，看向陆渊的表情，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审视，到刚才的怀疑与不信任，再到现在，化为了纯粹的震惊，以及一种对未知领域的敬畏。
向阳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又看看陆渊，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不是输在技术上，不是输在经验上，而是输在了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层面上。
良久。
他缓缓后退一步，在所有人注视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作训服衣领。
他站直身体，抬起手臂，向着陆渊，敬了一个无比郑重、无比标准的军礼。
这个军礼，比登船时的任何一次都要标准。
“陆渊顾问，我为我之前的傲慢与偏见，向您道歉。”
他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从现在开始，‘蛟龙号’的所有作战指挥，全权听从您的指令。我，向阳红，以及全体船员，将无条件执行。”
这是一名王牌艇长，放下了自己全部的骄傲。
雷动吹了声口哨，被韩清瞪了一眼，立刻收敛起来。王胖子则激动得脸都红了，在他心里，陆渊此刻的形象已经无限拔高。
然而，陆渊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得意，也没有去享受这份权力的移交。
他只是点了点头，平静地回应。
“不必。你继续负责驾驶‘蛟龙号’，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向阳红一愣。
陆渊看着他，补充了后半句：“但是，当我的经验和你的专业发生冲突时，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