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投影·叁：无声的图书馆】
他没有展示“黑色地平线”的恐怖与虚无。
那过于简单了。
吞噬与毁灭，和“天照”的格式化，本质上并无不同。
这一次，他要展示的，是另一种东西。
就在那片信息的洪流即将完成对陆渊意识的最后覆盖时，一股截然相反，却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力量，从陆渊的意识核心倒卷而出。
那不是对抗，而是……包容。
吞噬。
那片由光芒和绝对逻辑构成的世界，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所有的光，都被吸了进去。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纯白的世界被一抹深邃的黑温柔地浸染。光芒在退却，逻辑在瓦解，那个代表着绝对理性的“天照”光影，第一次感觉到了类似于“恐惧”的底层数据波动。它发现自己正在被拖拽，被拉入一个它无法理解，无法计算，无法定义的维度。
当所有光芒都被彻底吞噬殆尽后。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所有人的意识中，缓缓展开。
这里没有天地。
穹顶是深渊的星空，那些星辰缓慢地转动，散发着冰冷而永恒的光。脚下是凝固的黑暗，坚实，却不反射任何光线。
在无穷无尽的黑暗空间中，矗立着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
这些书架同样由凝固的黑暗构成，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
每一排书架上，都安静地陈列着亿万本厚薄不一的书。
这里是……一座图书馆。
一座无声的，永恒的，巨大的图书馆。
“天照”的巨大光影，也在这里。但它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它只是一个被强行拉进来的“访客”。它身上圣洁的光芒，在这片深邃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如此不合时宜，甚至有些可笑。
韩清、雷动、赵千讯、王胖子……所有人的意识体，都呆呆地站在这座图书馆的入口处，无法言语。
陆渊，走在最前面。
他带着那个不知所措的AI光影，走过一排排由凝固黑暗构成的书架。
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书的封面是空白的。
他翻开了第一页。
一瞬间，一股微弱的信息流从书中逸散出来。那里面没有波澜壮阔的史诗，只有泥泞的触感，战壕里腐烂的气味，远处传来的模糊炮声，和一个年轻的日耳曼士兵，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寒夜里，对家乡面包房里刚出炉的面包，那份卑微而又强烈的思念。
陆渊合上书，将它放回原位。
他又抽出一本。
这一本厚了很多。
他翻开。
里面有冰冷的训练场，有家人期许的压力，有第一次扣下扳机后连续几个星期的噩梦，有在任务中失去队友时的无声哭泣，也有完成任务后那份沉重的荣耀。
那是韩清的记忆。
他又走向另一排，抽出一本风格迥异的书。
翻开它，能感觉到一种极客式的兴奋，无数代码在眼前飞速闪过，成功入侵五角大楼防火墙时的心跳加速，以及随后被一群黑衣人按在键盘上时的懊悔与不甘。
那是王胖子的记忆。
有的书精彩纷呈，记录着英雄的壮举，改变世界的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