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屏息凝神。
门外，那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果然在门口停下了。
一片死寂。
林向阳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汩汩声。
他握紧了拳头，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对策。
是厉声喝问？
还是佯装不知，静观其变？
就在这紧张到极点的对峙中，门外，突然响起了几下极其轻微的、用指关节叩击门板的声响。
“叩……叩叩……”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克制，仿佛怕惊动旁人，但又确保屋内的人能够听见。
这不像王翠花撒泼打滚的风格，更不像街溜子恶作剧的粗暴。
林向阳的心沉了下去。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钱叔！
他果然来了！
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用这种方式登门！
林向阳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开门。
他在急速权衡。
开门，意味着直面这个深不可测的邻居，不知会引来何种麻烦；
不开门，对方既然选择这种方式，恐怕也不会轻易离去，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他采用更激烈的手段。
短暂的沉默后，门外再次响起了那压低到几乎气声的呼唤，带着一种故作熟稔的亲昵，却又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向阳……睡了吗？开开门，钱叔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果然是钱叔！
林向阳咬了咬牙，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炕上依旧熟睡的弟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刚被惊醒的沙哑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谁啊？……是钱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弄出一点窸窣的声响，像是摸索着起身，同时手下飞快地动作，将门后一根用来顶门的粗木棍悄悄挪到了更顺手的位置。
“嗯，是我。有点急事，不方便白天说，开门吧。”
门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向阳知道不能再拖延。他定了定神，伸手缓缓拉开了门闩。
“吱呀——”一声，老旧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清冷的月光勾勒出钱叔瘦削的身影。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灰的中山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深的光，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目光越过林向阳的肩头，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屋内熟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