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送走了李爱华主任,林家兄妹回到屋里,将那张鲜红的奖状小心翼翼地贴在墙上最显眼的位置。
“太好了!看谁还敢胡说!”晓梅扬眉吐气,小脸兴奋得通红。
卫国摸着后脑勺,嘿嘿直笑:“这下好了,大哥可以安心上学了!”
晓雨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用力点头:“嗯!大哥是模范!”
笼罩在林家上空的阴云,似乎被这张奖状带来的浩荡春风吹散。
然而,林向阳在欣慰之余,目光再次落在那炕柜深处。那几本苏联教材静静地躺在那里,书页间的德文符号,如同隐藏在光明下的阴影。
外在的危机可以凭借智慧和官方的支持化解,但那本偶然得来的教材,以及它背后可能牵扯的未知谜团,却像一颗埋下的种子,不知会在何时,悄然发芽。
王翠花的谣言被击溃了,但新的悬念,已然悄无声息地降临。
林家墙上那张鲜红的“扫盲模范家庭”奖状,如同一道无形的护身符,将王翠花之流恶意滋生的谣言与揣测牢牢挡在了门外。
大杂院内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几分,邻居们再看向林家兄妹时,目光里多了几分由衷的敬佩与不易察觉的疏远——那是一种对“榜样”下意识的距离感。
林向阳乐得清静,他将外界的纷扰抛诸脑后,全身心投入到全新的高中生涯以及维持“向阳互助组”运转的日常中。
第七中学高一二班的课堂,对林向阳而言,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战场。
熟悉的是那些早已融入骨髓的数理化知识,陌生的是这个时代特有的教学方式、师生关系,以及一些他必须从头学起的课程。
俄语,便是横亘在他面前的第一道,也是意料之中的难关。
在这个全面向苏联“老大哥”学习的年代,俄语是中学最重要的外语课程。
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那些扭曲的西里尔字母、复杂的语法变格、拗口的发音,无异于天书。
课堂上常常是老师领读得口干舌燥,底下学生跟读得稀稀拉拉,面目扭曲。
林向阳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擦拭得不算太干净的玻璃,在他摊开的崭新俄语课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课本是学校图书馆仅存的几本备用教材之一,封面磨损,内页散发着陈旧的墨味,但总好过没有。
他之前自学时接触过一些俄文技术词汇,但仅限于阅读和辨认,对于发音,几乎是空白。
讲台上站着的俄语老师姓吴,是一位约莫四十岁、戴着深度近视眼镜、表情总是带着几分焦急与严肃的女教师。
她正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费力地讲解着俄语字母的发音规则,不时在黑板上写下对应的字母和音标。
“同学们注意看,这个字母‘p’,发音的时候,舌尖要颤抖,像这样……”
吴老师努力示范着弹舌音,但效果似乎不佳,底下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轮到学生跟读练习时,课堂更是变成了灾难现场。各种南腔北调的“俄语”此起彼伏,听得吴老师眉头紧锁,不断纠正。
“林向阳同学,”
吴老师点到了他的名字,或许是注意到了这位新来的插班生在数理化课堂上惊人的沉默与在考场上石破天惊的表现形成的反差,想看看他在语言上的天赋。
“请你来读一下这一行单词,注意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