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建筑越发低矮破败,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
一个多小时后,一片杂乱无章、依着河滩搭建的窝棚区出现在眼前。
低矮的土坯房、废弃的砖窑洞、甚至是用破帆布和木棍支起来的简陋帐篷混杂在一起,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烂和烟火混合的怪味。
这里与规整的城区仿佛是两个世界。
一些穿着破旧、面色麻木的人蹲在门口,或用警惕、或用漠然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明显是“外来者”的半大孩子。
林向阳深吸一口气,知道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拉住晓梅,没有贸然进入窝棚区深处,而是先在边缘观察。
他看到几个妇人聚在一处公用的水井边洗涮,便示意晓梅一起走过去。
“几位婶子,打扰一下,”
林向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礼貌又无害,“向您打听个事,您昨天下午,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穿蓝碎花棉袄、扎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大概六岁。”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晓梅拿出本子,迅速勾勒出晓雨的肖像。晓梅虽然画功不如晓雨,但兄妹朝夕相处,抓住神韵,画得倒也七八分相似。
那几个妇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又看了看晓梅手中的画,纷纷摇头。
“没看见。”
“这谁家娃?跑这来了?”
“去别处问问吧。”
语气冷淡,带着明显的排斥。
林向阳道了声谢,并不气馁,继续和晓梅往里面走,遇到看起来面善些的,或者带着孩子的人,便上前询问,同时展示晓雨的画像。
然而,结果大多类似。
要么直接摇头,要么摆摆手让他们走开,甚至有人在他们靠近时就转身进屋,关上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这里的居民,似乎对外来者有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语言和画像,在这里似乎都失去了力量。无形的壁垒,比想象中更加厚重。
晓梅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沮丧的神色。
林向阳的心也一点点往下沉。
难道线索是错的?
或者,那个货郎和晓雨根本不在这里?
就在他们几乎要放弃在这片区域寻找,准备冒险去更深处、看起来也更混乱的河滩附近查探时,林向阳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坐在破旧门槛上的小男孩吸引了。
那男孩约莫六七岁年纪,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裤,小脸脏兮兮的,正拿着一根木炭,在门口平整的泥地上专注地画着什么。
林向阳心中一动,拉着晓梅走了过去。
他没有立刻询问,而是蹲下身,看着男孩在地上的画。
画的是一个小人,手里举着个东西,虽然线条稚嫩,但形态颇有几分气势。
“小弟弟,画得真好。”林向阳由衷地夸赞了一句,“你画的是……工人叔叔吗?”
那男孩抬起头,看了林向阳一眼,眼神里没有太多警惕,反而因为画作被认可而露出一丝腼腆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