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花夜盗红薯、人赃并获的消息,如同一声炸雷,在清晨雨后的四合院里迅速传开。
那沾着红黏土和石灰粉的狼狈模样,那滚落一地的赃物,以及林家兄弟在雨夜中冷静擒贼的场面,成了大杂院住户们连日来最热门的谈资。
平日里受够王翠花撒泼打滚、占小便宜行径的邻居们。
这次总算看到了她吃瘪,虽明面上不好过分落井下石,但私下里的议论和那种快意的眼神,足以让王翠花好几日不敢轻易出门,即便出来也是低着头,脚步匆匆,那嚣张气焰算是被暂时打了下去。
街道小组长和几位年长的邻居出面,对此事做了定论:王翠花行为不当,责令其当面给林家道歉,并照价赔偿偷走的红薯。
王翠花在众人注视下,脸色灰败地嘟囔了几句含混的道歉词,赔了几个铜子,算是勉强了结了这桩公案。
然而,林向阳心里清楚,这绝不是什么终点。
王翠花这类人,羞耻心有限,但报复心极强。
这次的奇耻大辱,她绝不会轻易咽下,此刻的沉寂,更像是在阴暗处舔舐伤口、积蓄毒液,等待着下一个发难的机会。林家需要更加警惕。
但生活总要继续,眼前的麻烦也总是一桩接着一桩。
王翠花这边刚消停,新的风波却又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吹了过来,这一次,竟源于林家那引以为傲的“二次燃烧节能窑”。
这节能窑烤出的红薯香甜软糯,省煤高效,本是件好事。
大杂院里也有几户人家学着林家的样子,在自家门口或墙角垒了类似的炉子,试图在寒冬里也多一点热食来源,省几个煤钱。
这模仿本身无可厚非,林向阳也乐见其成。
问题出在了周胖子家。
周胖子,大名周福贵,是合作社售货员周满囤的独子,也是院里出了名的馋嘴懒汉。
他爹周满囤,因着合作社售货员的身份,平日里自觉高人一等,眼界也活络。
看到林家烤红薯生意红火,又听说那炉子省煤,便动了心思,逼着游手好闲的儿子周胖子也照葫芦画瓢弄一个,指望着既能满足儿子的馋虫,说不定还能赚点小钱。
可这周胖子,干啥都是糊弄差事。
垒炉子这等需要耐心和技术的活计,他更是敷衍了事。
砖石垒得歪歪扭扭,黄泥糊得厚薄不均,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没理解(也懒得去理解)那“二次燃烧”的精髓所在,烟道设计得一塌糊涂,进气口更是胡乱留了几个洞了事。
结果,这山寨版的“节能窑”一点火,可了不得。
非但不能省煤,反而因为燃烧不充分,产生了大量浓密刺鼻的黑烟!
那黑烟如同一条狰狞的乌龙,从他那不合格的烟囱和炉体缝隙里滚滚冒出,直冲天空,随风弥漫,几乎笼罩了小半个院子!
时值冬季,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以求保暖。
这浓烟无孔不入,呛得左邻右舍咳嗽连连,刚洗晒的衣物被褥更是遭了殃,落上一层带着硫磺味的黑灰。
院里顿时怨声载道。
“咳咳……这是谁家炉子?还要不要人活了!”赵大爷被呛得冲出屋门,捂着鼻子怒吼。
“我家孩子咳了一早上了!这什么味儿啊!”孙家媳妇也尖着嗓子抱怨。
“肯定是周胖子家那破炉子!昨天就看他瞎鼓捣!”有人立刻指出了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