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多了些无所事事、眼神锐利的生面孔，不像买家，也不像卖家。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
林向阳心头警铃微作，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压低帽檐，用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像一尾游鱼，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边缘，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他先试探着拿出那捆铜线。
很快，一个穿着工装、看起来像是急需材料的技术工人模样的人凑了上来，经过一番压价和拉扯，最终以略高于废铜的价格成交。
收获了几毛钱，聊胜于无。
重头戏是那五枚轴承。
他不敢轻易亮出来，只是低声向几个看起来像是搞机械维修或倒腾五金的人试探。
“轴承？啥型号？新的旧的？”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低声问。
林向阳报出型号，并强调是新的。
对方眼睛一亮，但随即露出狐疑：“新的？哪来的？有票吗？”
“帮老师傅清理库房底子翻出来的，就这几个，没票。”林向阳早已想好说辞，语气尽量平静。
那人仔细检查了林向阳递过去的一枚样品，确认是质量不错的新货后，压低了声音：“东西不错。风险不小。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手势。
价格比林向阳预期的要低一些，但仍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正欲讨价还价，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极其尖锐刺耳哨声！
“稽查队来了！！”
“快跑！！”
如同冷水泼入滚油，整个黑市瞬间炸开了锅！
人群惊呼尖叫，抱头鼠窜！
摊贩们手忙脚乱地卷起货物，四散奔逃！
林向阳心脏猛地一缩，一把抓回那枚样品轴承，顾不上交易，转身就想跟着人流往外冲！
混乱中，推搡、踩踏不可避免。
他仗着身材相对瘦小，拼命想挤出这条混乱的巷道。
就在此时，一只冰冷粗糙的手猛地从旁边伸过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力量之大，让他一个趔趄！
林向阳骇然回头，以为撞上了稽查队员。
却对上了一张更加惊慌失措、惨白如纸的脸——是张麻子！
此时的张麻子早已没了往日那点虚张声势的混混样，头发凌乱，棉袄扣子都崩飞了两颗，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嘴唇哆嗦着，几乎语无伦次：
“林…林哥！救…救我！拉兄弟一把！这次…这次撞枪口上了！是…是‘雷子’（指公安）！不是普通的市管！要…要倒大霉了！”
林向阳又惊又怒，拼命想甩开他的手：“放开！各自跑！谁顾得上你！”
“不行！林哥！你…你主意多！求你了！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张麻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肯放手，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要是折进去，肯定…肯定把你上次卖…卖窝头的事也抖出来！咱们…咱们谁也跑不了！”
无耻的威胁！
但在这种混乱危急的关头，却直击要害！
林向阳气得眼前发黑，却无法立刻摆脱他。
远处呵斥声、奔跑声、哭喊声越来越近，时间每过去一秒，危险就增加一分！
必须立刻摆脱这个困局！
硬跑是不行了，拖着张麻子这个累赘，目标太大。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