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从屋顶的破洞倾泻而下,浇在张麻子扭曲的脸上,混合着泥浆,显得无比狼狈和狰狞。
他抱着受伤的小腿,疼得龇牙咧嘴,看向林卫国和林向阳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怒的怨毒。
“小……小畜生……你们……你们敢阴我……”他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诅咒。
“抓贼!抓贼啊!”林卫国依旧在奋力大喊。
院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已经开始胡乱扫射。
张麻子眼中闪过一丝彻底的慌乱。
他知道,再不跑,就真的完了!
他强忍着小腿骨裂般的剧痛,猛地用手撑地,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像个瘸腿的丧家之犬,踉跄着、狼狈万分地冲向那扇洞开的破木门,一头扎进外面白茫茫的暴雨夜幕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地上的一滩泥水和几声被风雨迅速吹散的、恶毒的咒骂。
林卫国还想去追,被林向阳一把拉住。
“别追!穷寇莫追!”林向阳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很快,几个被惊醒的邻居披着衣服、拿着手电冲了进来。
“向阳!咋回事?真进贼了?”
“我听见喊张麻子?”
“哎呦!这屋顶怎么塌这样!”
手电光柱在狼藉的屋子和林向阳兄弟俩苍白的脸上晃动。
林向阳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指着洞开的房门和地上狼藉的泥水脚印,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余波:“是……是张麻子!趁我家屋顶塌了,雨大,摸进来想偷东西!幸亏卫国机灵,躲着,给了他一下……”
邻居们看着地上明显的挣扎痕迹和通向院外的泥脚印,再看看塌了半边的灶房和吓坏的孩子,顿时信了八九分,议论纷纷,咒骂着张麻子的缺德。
“无法无天了!”
“下这么大雨出来作案,这瘪犊子!”
“得赶紧告诉李主任去!”
闻讯赶来的孙婶和赵大爷等人,一边帮忙收拾,一边愤愤不平。
林晓梅这才抱着还在发抖的晓雨从炕上下来,小脸煞白。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众人帮忙用破木板和草席勉强堵住了灶房那个漏雨的大洞,又七手八脚地把浸水的物品搬到稍干爽的地方。
喧闹渐渐平息,邻居们安慰了几句,陆续散去。
破屋里重新只剩下兄妹四人,以及满地的狼藉和冰冷的潮湿。
煤油灯重新点亮,昏黄的光晕下,雨水依旧从缝隙不断渗入。
林向阳疲惫地靠在墙上,看着地上那道被张麻子挣扎时划出的、长长的泥痕,一直延伸到门外无尽的雨幕中。
卫国那一棍子,打退了张麻子,保住了地窖的秘密。
但张麻子逃跑时那怨毒到极致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深深扎进林向阳的心底。
他清楚地知道,这场暴雨带来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屋顶坍塌需要修缮,这需要钱和材料,更需要时间。
而张麻子……他腿上的伤,和他今晚失手的耻辱,只会让这条毒蛇的报复,变得更加疯狂和不可预测。
他会不会狗急跳墙,把那片图纸的事情捅出去?
风雨依旧肆虐,破屋摇摇欲坠。
林向阳看着惊魂未定的弟妹,看着这四处漏风、随时可能再次崩塌的家,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如同屋外漆黑的夜幕,重重地压在他的肩上。
打退了明枪,躲过了暗箭,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真的能在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中,撑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