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嵩之的话,如同在雷霆暴雨中划过的另一道诡异闪电,让凌岳瞬间怔住。伪造调兵文书?这可是形同谋逆的大罪!这位一向标榜朝廷法度、主张削藩集权的副宰相,竟然会在城池将破的危急关头,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权宜之计”?
凌岳的第一个反应是怀疑——这是否是史嵩之的试探?想引诱自己答应,然后以此作为更大的罪证?但他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此刻钓鱼城危在旦夕,城破之后,他凌岳固然难逃一死,但史嵩之这位朝廷重臣、主和派干将,落在暴怒的阿术手中,下场只会更惨。史嵩之此举,更像是在绝境中为了自保而不得不铤而走险。
“史相…此言当真?”凌岳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确保无人偷听。城头的厮杀声和爆炸声恰好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史嵩之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屈辱,但更多的是求生欲和政客的决断:“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难道凌将军宁愿坐等城破,玉石俱焚吗?一份文书,或可退敌,至少可拖延时日!事后若有人追究,本相…一力承担便是!”他说得冠冕堂皇,但凌岳知道,若真的事发,史嵩之绝对会第一个撇清关系。
但此刻,这确实是唯一可能带来转机的办法。哪怕只能虚张声势,吓退或者迟滞蒙古军几天,也能为守军争取到宝贵的喘息时间,或许就能等到真正的变数(比如岳璃之前袭扰的效果显现,或者蒙古军内部生变)。
“需要如何做?”凌岳不再犹豫,沉声问道。
“需一份荆湖制置司的正式公文格式,上面的印鉴…本相可模仿枢密院印,但制置司的印…”史嵩之看向凌岳。
凌岳立刻明白了:“我军中或有缴获的空白文书或印鉴模板!凌一!”他低声呼唤。
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附近的凌一无声出现。
“立刻去查,所有缴获的蒙古军文书、以及以往与荆湖方面往来公文,寻找可用的格式和印鉴摹本!要快!”
“是。”凌一领命,瞬间消失在人影幢幢的城头。
史嵩之看着凌一消失的身影,眼中再次闪过惊疑不定之色。凌岳手下能人异士之多,效率之高,又一次超出了他的认知。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城下的攻势一波猛过一波,守军的压力越来越大,伤亡数字不断攀升。凌岳和史嵩之都焦灼万分。
终于,凌一去而复返,手中拿着几张泛黄的公文纸和一块似乎是从某份文书上小心拓印下来的印鉴痕迹。“主公,史相。找到一份破损的荆湖制置司旧公文,印鉴模糊,但大致轮廓可用。另有一份蒙古军缴获的空白札子,格式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