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的休整,短暂得如同星火闪烁。幸存者们甚至来不及舔舐伤口,便在无光魔尊冰冷的命令下,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诺拉加长老在几位同族的搀扶下勉强飞行,气息依旧微弱,但那双巨大的眼眸中已重新燃起导航者的坚毅。星灵族残众沉默地跟在巨鲸群侧翼,破损的星袍沾染着尘埃与干涸的血迹,眼神中混杂着疲惫、悲伤,以及一丝被绝境逼出的麻木。
无光魔尊负着“默”,飞在队伍的最前方。她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扫描着周围的环境。星骸迷宫复杂无比,巨大的金属残骸如同巨兽的骨骼,构成无数岔路与陷阱。破碎的法则碎片形成隐形的旋涡,紊乱的能量流如同暗流涌动。“沉眠回廊”的凶险,远不止于外部的追兵。
“默”留下的“影渊”坐标极其模糊,并非具体的星空方位,更像是一种存在于现实与虚幻夹缝中的“概念性”指向。若非无光魔尊持有钥匙碎片,对空间与规则的感知远超常人,根本无法捕捉到那丝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断开的牵引感。
她指引着方向,鲸群在庞大的星骸间艰难穿梭,时而需要强行撞开堵塞通道的残骸,时而需要以巨鲸的空间天赋扭曲路径,避开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能量死域。每一次转向,每一次规避,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能量消耗。
途中,他们再次遭遇了小股的、似乎是之前“蚀心魔蛭”残留的零星暗影生物,以及一些因漫长岁月和混乱法则而变异、充满攻击性的星骸原生怪诞。战斗时有发生,但规模远不及之前。无光魔尊往往以最凌厉的手段迅速清除威胁,不再轻易动用消耗巨大的规则之力,而是以纯粹的魔功与日益精进的战斗技巧应对。万源魔躯在持续的战斗与吞噬中,似乎变得更加凝练,对各类能量的适应性也在缓慢提升。
被无光魔尊负在背上的“默”,在那次净化鲸歌与灵魂大战的余波刺激下,意识似乎清醒的时间变长了一些。虽然依旧无法自如交流,但在无光魔尊持续以起源之力温养他神魂时,偶尔会有一些零碎的记忆画面或意念片段,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被她敏锐地捕捉到。
她“看”到了守望者圣所曾经的辉煌,那是一座悬浮于奇异维度、由星光与知识构筑的永恒之城;看到了内部理念之争如何从分歧演变为裂痕,最终爆发流血的冲突;看到了“默”和他的同伴们,在拥抱派占据上风后,如何带着部分坚守派的火种与希望,仓皇逃离……
最重要的信息,是关于“影渊”和所谓的“最后火种”。
“……影渊……非实非虚……是守望者先贤……以陨落为代价……在现实帷幕上……撕开的一道……‘缝隙’……”
“……那里……没有时间……没有常规法则……是……信息的坟墓……也是……最后的……藏匿之所……”
“……火种……并非指代某物……而是……‘星炬之魂’的……一块……核心碎片……以及……与之绑定的……‘守望者信标’……”
“……激活信标……或许……能重新联系上……散落在外的……其他……坚守派……”
还有一段极其模糊、却让无光魔尊格外在意的信息,似乎涉及到钥匙碎片:
“……碎片……共鸣……影渊深处……有……吸引它的……东西……或许是……另一块……或许……是……关于‘门’的……更古老的……记录……”
另一块钥匙碎片?或者关于“门”的真相?无光魔尊的心跳微微加速。这无疑是她无法拒绝的诱惑。
数日之后(在时空紊乱的星骸迷宫中,时间感早已模糊),前方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密集的星骸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令人不安的黑暗。
那并非虚空常见的漆黑,而是一种仿佛能吸收所有感知、连神识探入都如同泥牛入海的绝对暗影。它像是一道无边无际的、平滑如镜的黑色幕布,横亘在星骸迷宫的尽头。没有任何光线,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物质存在,甚至连“空间”的概念在那里都变得暧昧不清。
钥匙碎片传来的牵引感,明确地指向那片绝对的暗影。
“就是那里了……”诺拉加长老发出带着震撼与警惕的低鸣,“‘影渊’……名副其实……吾等先祖的记载中,也曾提及此地,称之为‘不可触及之暗’,警告族人远离……”
无光魔尊悬浮在暗影的边缘,她能感觉到,钥匙碎片的共鸣在这里变得异常活跃,甚至带着一丝……渴望?但同时,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彻底虚无的恐惧,也在悄然滋生。这片“影渊”,给她的感觉,比之前的“归墟之域”更加危险,更加……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