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沦,无边黑暗。
无光魔尊感觉自己像一片脆弱的叶子,被抛入了两道毁灭性洪流对撞的核心。一边是冰冷蛮横、充斥着奴役符文的古老意志,要将她彻底同化为失去自我的傀儡;另一边则是狂暴贪婪、源自万秽之源的混沌本源,本能地排斥着外来者,要将一切撕碎吞噬。
她的识海成了最惨烈的战场。每一次力量的碰撞,都如同将她的灵魂放在铁砧上反复锻打、撕裂。记忆碎片如同崩碎的琉璃,四处飞溅,又迅速被混乱的能量洪流湮灭。
痛苦已经超越了极限,变得麻木,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即将彻底消散的虚无感。
那点不灭的灵光在这风暴中摇曳欲熄,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烛火。
就在这烛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
那早已耗尽、本该彻底消散的守护执念的最后一丝本源,那得自清虚仙尊最后力量的馈赠,如同感受到了她意识的彻底沉沦,竟爆发出超越了极限的、无法理解的微光。
它没有力量去对抗那两道洪流,却做了一件更关键的事——它如同最坚韧的薄纱,猛地向内一裹,死死护住了那点即将熄灭的灵光,将其与外部毁灭性的冲突短暂隔绝!
与此同时,它自身则在这隔绝形成的、微不足道的瞬间空隙中,彻底燃烧,化作了最后一道纯粹而温暖的意念,注入那灵光之中:
“守住……本心……”
这意念如同母亲最后的呢喃,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是这瞬间的隔绝与注入,为无光魔尊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那原本即将彻底涣散的意识,因为这最后的守护与提醒,猛地凝聚起一丝残存的本能!
不能死!
不能就此消散!
仇恨未报!仇敌未灭!
强烈的求生欲与复仇执念,如同被重新点燃的野火,猛地从那点被守护的灵光中爆发出来!
而这股由内而生的、纯粹属于她“无光魔尊”的意志,立刻成为了识海中第三股力量!
虽然微弱,却如同在沸腾油锅中滴入的冷水,瞬间打破了那两道外来力量僵持的平衡!
混沌本源力量似乎“辨认”出了这丝意志与它同源(都源自对那万秽之源的仇恨与毁灭欲),竟不再毫无差别地攻击一切,反而稍稍“偏袒”了她一丝,将更多的怒火倾泻向那古老的奴役意志!
而那股奴役意志则变得更加狂暴,试图强行碾碎这新生的反抗!
三方混战再次升级!
但这一次,无光魔尊不再是完全被动承受!
她以那点灵光为核心,疯狂调动着自身残存的所有力量——魔元、死气、龙元、剑意、乃至新炼化的铠甲之力,艰难地引导着混沌本源,共同对抗那外来的奴役意志!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引狼入室!混沌本源同样危险!
但她别无选择!唯有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过程痛苦到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的意识如同被一次次碾碎又一次次重组,每一瞬都漫长得如同永恒。
不知过去了多久。
那古老的奴役意志终究是无根之萍,失去了石碑本体的持续支持,在混沌本源和无光魔尊自身意志的联手反击下,终于开始显现出不支。
那些侵入她识海的奴役符文被一点点逼出、磨灭;那冰冷的意志发出不甘的咆哮,最终如同退潮般,缓缓收缩、消散。
而混沌本源在“帮助”她击退外敌后,那狂暴的吞噬本性再次显露,反过来就要侵蚀她的灵光!
无光魔尊早已料到这一点!
就在奴役意志彻底消退的瞬间,她汇聚起刚刚恢复的、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以及那燃烧殆尽的守护执念最后残留的一丝温暖意境,化作一柄无形的心念之锁,并非强行对抗,而是巧妙地引导着那失去目标的混沌本源,缓缓沉入魔躯深处,暂时将其安抚、封印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一丝力气也彻底耗尽。
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
但这一次,不再是消散,而是极度疲惫的、自我保护式的……沉睡。
神殿内,重归死寂。
无光魔尊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致,仿佛已然死去。
但她眉心之间,那点不灭的灵光却稳定了下来,虽然黯淡,却顽强地燃烧着。周身那黑暗铠甲的虚影也缓缓平息,如同倦极的猛兽,蛰伏起来。
怀中,那枚残缺的令牌早已停止了嗡鸣与发光,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