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堂仪费和(2 / 2)

“其七,议守。除了军备,还需加固城防,储备粮草,在汴京、应天、关中等地设立要塞,互为犄角——若金人来犯,可凭险坚守,拖延时日,待援军齐聚,再图反击。”

他的声音愈发激昂,堂内烛火也似被感染,火苗窜起半寸:“其八,议本政。如今朝堂官员冗余,政令不畅,臣请官家精简机构,罢黜奸佞,重用忠良——让每一位官员都各司其职,而非尸位素餐,误国误民!”这话直戳黄潜善、汪伯彦的痛处,二人脸色铁青,却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其九,议责成。赏罚不明,则官员不力。臣请官家明确各级官员之职责,有功者重赏,有罪者重罚——若守将弃城而逃,当斩;若官吏贪赃枉法,当黜!如此方能让官员不敢懈怠,尽心报国。”

最后,李纲深吸一口气,目光沉得像深潭,字句铿锵:“其十,议修德。官家为天下之主,当以德服人,轻徭薄赋,安抚百姓,广开言路,纳谏从流——唯有君明臣贤,上下一心,方能让大宋渡过此劫,重兴社稷!”

话音落下,政事堂内一片死寂,唯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官员们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李纲将奏章双手捧起,躬身递向赵构,须发上还沾着些许从窗外飘进来的晨雾,却依旧脊背挺直,如一株顶风傲雪的青松。

政事堂的死寂还未散透,李纲捧着奏章的手忽然紧了紧,指节泛出青白——方才那十事虽陈,却仍有骨鲠在喉,需得再剖白分明。他抬眼时,目光已如寒刃出鞘,扫过堂下主和派官员的脸,声音陡然提了三分,震得梁上积尘都似簌簌落了些许:“臣尚有一言,愿官家听闻——如今朝堂议和之论不绝,臣请一切罢和议!”

这话如惊雷滚过,黄潜善猛地从椅上直起身,山羊须都抖了抖,刚要开口,却被李纲的眼神逼得顿住。李纲上前一步,袍角扫过案边溅落的茶水,留下一道湿痕,语气却愈发铿锵:“金人狼子野心,去年破汴掳二圣,今又屯兵河北窥伺江南,此等豺狼之辈,岂会因一纸和议便罢手?前番议和,赔银割地,换来的却是金人得寸进尺;今日再议,不过是饮鸩止渴,让大宋再失士气、再丧民心!”

他指尖重重戳在奏章上,纸面被戳得微微发皱:“臣请官家即刻罢黜所有议和之议,将主和官员暂避其职——唯有断了这苟安念想,方能让天下将士知朝廷抗金之决心,方能让百姓见恢复之希望!”

堂下忽有一名老臣颤巍巍起身,躬身道:“李相公所言极是!去年太原之战,王禀将军率军民死守,粮尽城破后自尽;真定府郭药师降金,却有无数士卒巷战至死——此等忠义之士,若见朝堂仍在议和,九泉之下亦难瞑目啊!”

李纲闻言,目光柔和了几分,却更添沉重,他转向那老臣,缓缓颔首:“老大人所言,正是臣心中所忧。臣请官家表彰抗金死节之士:王禀、王渊等战死将领,当追赠三公之爵,其家属由朝廷厚养;那些巷战而亡的士卒,亦当立碑记名,让其姓名永载史册——如此,方能让天下人知‘忠义’二字有报,方能激励更多壮士执戈抗金!”

这话落时,堂下不少官员纷纷点头,连几个原本犹豫的武将,也挺直了脊背。黄潜善脸色铁青,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总不能说“死节之士无需表彰”,只得闷坐一旁,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案几。

李纲见状,又转向赵构,语气恳切却坚定:“至于还都之事,臣今日仍要再奏——当还都开封!”

赵构指尖一顿,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犹豫:“李相公,开封经金人洗劫,城防残破,粮草匮乏,若此时还都,恐难固守啊?”

“官家所虑,臣岂不知?”李纲躬身回话,却未退后半步,“然开封乃大宋故都,是天下民心所系——百姓见官家还都,便知朝廷不弃中原,必争相归附;将士见官家还都,便知此战为保家卫国,必奋勇杀敌!至于城防残破,可征调民力修复;粮草匮乏,可从江南转运——若因‘残破’便弃之,那大宋的万里江山,又有何处是‘完好’可守?”

他抬手拂去袍上的晨雾,目光扫过堂外:“如今官家驻跸应天,看似安稳,实则如浮萍漂泊——一旦金人南下,应天无险可守,官家再迁何处?唯有还都开封,以黄河为屏障,以中原为根基,方能立定脚跟,与金人周旋!”

赵构沉默了,手指在龙椅扶手上反复摩挲,堂内又静了下来,只剩烛火“噼啪”作响,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忽明忽暗。

就在此时,李纲忽然转身,目光如电,直直射向堂下几名低头不语的官员——那几人正是昔日在伪楚任职、如今仍居官位者。他声音陡然转厉,字字如锤:“而伪楚张邦昌,及那些为金军效劳的宋朝官员,臣请官家严惩不贷!”

那几名官员身子猛地一颤,其中一人甚至膝头一软,险些栽倒。黄潜善连忙开口,试图缓和:“李相公,张邦昌虽僭位,却也是被金人所迫,如今已退位请罪,不如从轻发落,以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