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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自毁长城夺军权(2 / 2)

将军!宫里来人了!张铁牛的吼声撞碎了城上的片刻安宁。

三个内侍骑着马从街道尽头冲来,黄幡在断壁残垣间晃得扎眼。领头的内侍尖着嗓子宣读圣旨,每一个字都像城上滚落的擂石,砸在敢战士的心上——王棣无旨回京,目无君上,即刻解去兵权,押赴大理寺问罪!

王棣握着枪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白得像冻土。他望着内侍身后那片阴沉的宫墙,又低头看了看心口发烫的刺绣,忽然想起方才杨再兴说这城还没死透。原来,最利的刀,从不是金人的狼牙箭,而是自家宫墙里磨出来的软刀子。

尚未打磨好的佩剑的缺口在日头下闪了闪,像是在哭。城上的战歌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风卷着狼头旗的猎猎声,和远处百姓突然静下去的哭声——那哭声里的欢呼,刚冒头就被掐灭了,比城根下的血冰冻得还快。

王棣猛地昂首,脖颈上青筋如老树根般暴起,喉间滚过一声沉雷,竟似要将肺腑都呕出来——“国家危在旦夕,他们却还在自毁长城!”

吼声撞在开封城的断壁残垣上,先惊得箭楼残梁上的碎瓦簌簌直落,又弹向西北的宋字旗,将那猎猎风声都震得顿了顿。城砖缝里的血冰似被这股怒气灼得“滋”地冒起白烟,混着他喷溅在砖上的唾沫星子,凝成点点殷红,倒比昨夜冻住的血珠更刺目。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骨节咯咯作响,虎口被枪柄的鎏金纹路硌出红痕。那尚未打磨好的佩剑不知何时已被他重新握在手里,卷了的刃口正对着阴沉的宫墙,缺口处反射的日头光忽明忽暗,像极了他此刻翻涌的眼波——先是赤红如燃,似要将那朱漆角门烧出个窟窿,转瞬又蒙上一层灰败,如被狂风打蔫的炭火。

心口“山河”二字突然烫得像烙铁,烫得他胸腔阵阵抽痛。他想起三日前带“敢战士”进城时,麾下将士被狼牙箭穿了肩胛,仍咬着牙把武器死死攥紧;想起杨再兴在冲阵时挑落第三个金兵时,银枪上的血珠滴在他手背上,滚烫得像要钻进骨头里;更想起方才城根下百姓那声刚冒头的欢呼,脆得像初春的冰凌,却被内侍的尖嗓子一掐,霎时碎成满地寒碴。

“自毁长城……”他喉间又滚出两个字,声音已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等用血肉筑成的铁血肝胆……他们竟用软刀子一片片剐!”

吼声荡过朱雀门,惊得檐角铁马叮铃乱响,却穿不透那道朱漆宫墙。墙内的熏香还在飘,李邦彦的锦袍怕是正拂过金砖上的潮气,而城外三里处,金人的铁骑已能闻见开封的烟火气了。

杨再兴从残梁上霍然站起,银枪“当啷”撞在砖上,枪尖挑着的血珠震落,在日头下划出道红弧,恰落在王棣脚边的血冰上。张铁牛攥着半截断矛,指节白得要捏碎木头,喉咙里嗬嗬作响,却一个字也吼不出来——周围的“敢战士”都如被施了定身法,有的握刀的手在抖,有的望着宫墙咬碎了牙,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往下淌,在下巴上冻成细小的冰粒。

远处百姓的哭声早停了,静得能听见风卷着狼头旗的声音,那声音此刻听来,竟像极了金人的马蹄正碾过人心。王棣望着手里的佩剑,缺口处的反光晃了晃他的眼,倒像是剑在哭——哭他护不住的山河,哭这被自家人从根上蛀空的城。

他缓缓垂下头,额角的青筋还在跳,方才那声怒吼的余韵,早被宫墙后的寂静吞得干干净净。只有心口的“山河”还在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像着了火,偏又被这漫天寒意裹着,烧不出一点暖意来。

原来最烈的火,烧不穿自家宫墙的阴翳;最响的吼,震不醒墙里人的迷梦。

风又紧了些,卷着城根下的碎冰碴子,打在他脸上,凉得像刀割。

残阳如血,泼在开封城的青砖上,将那条通往大理寺的长街染得猩红。王棣戴着镣铐,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血珠——那是昨夜被严刑逼供时渗的血,此刻混着尘土结成暗红的痂。白色囚服上的囚字被汗水浸得发烫,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喉头泛腥。

走快点!押解的禁军踹在他膝弯,王棣踉跄着跪倒,额头撞在青石板上,溅起的血珠恰好落在一道龟裂的砖缝里,恰似他此刻寸寸断裂的心肠。他抬头时,看见朱雀门的鸱吻在暮色里勾出狰狞的剪影,想起三日前杨再兴在箭楼说这城还没死透,原来最烈的烽火,从来烧在自家宫墙里。

大理寺的朱漆门在身后吱呀合拢,铜环上的狮首吞口泛着冷光,像要将他生吞活剥。狱卒接过枷锁的刹那,铁链拖地的声响惊起檐下寒鸦,翅尖扫过明镜高悬的匾额,留下几片带血的羽毛。

与此同时,荆国公府的石狮被暮色镀上一层寒霜。杨再兴的银枪被粗麻绳捆在廊柱上,枪缨上的红绸浸了血,在穿堂风里飘成招魂的幡。他望着庭院里被踩碎的梅枝——那是王棣亲手栽的,此刻断口处凝着冰碴,像极了今早被缴的虎符。

狗官敢动俺铁牛爷爷的刀!张铁牛的怒吼震得窗棂发抖,粗布袖口被撕裂,露出臂上二字的刺青,拳头砸在朱漆柱上,木屑混着血珠簌簌落。他腰间的大环刀早被夺走,刀鞘上的铜铃却还在响,叮当作声里混着许青压抑的咳嗽。

许青靠在假山石上,胸口的箭伤又裂了,血浸透了素色短打。他望着墙头上盘旋的乌鸦,忽然想起出发勤王那日,王棣说箭要射向胡虏,不是自家兄弟,喉间涌上的血沫竟带着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