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仿佛被岁月浸染过,带着稻谷成熟的沉实和星尘特有的、微凉的清辉,悠悠然拂过石亭山谷。
为了庆祝司徒玄大哥的修为再进,胖子决定整顿大的——烧烤!
烧烤架是特制的,架身由玄铁打造,上面被陈实用刻画阵法的刻刀,细心雕琢了一个简易却极为实用的控火符阵。此刻,陈实正蹲在架前,一张胖乎乎的脸上映着橙红的炭火光芒,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专注得如同一位正在炼制灵丹的丹道大师。
他小心翼翼地将几条肥美异常、鳞片上天然带有星斑的星鳞鱼,以及一大把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琉璃雕刻而成的玉晶虾,整齐地排列在铁丝网上。
炭火是他用了心的,选用了后山一种罕见的沉水黑木烧制后的余烬。这种炭火,火力温吞而持久,没有呛人的烟气,反而散发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松柏清香,与食材的本味相得益彰。
他手中握着一把用三百年星辰竹削成的刷子,竹节天然带着凉意,能更好地保存酱汁的风味。此刻,刷子正蘸满了他秘制的“星辰灵酒烤酱”。这酱汁的配方,堪称陈实的独门绝艺:以窖藏超过五十年的基础星尘酿为底,加入了精心熬炼、浓稠如蜜的星辰花蜜,又撒入少许提鲜增香的紫苏灵草末。
最关键的一味,是那次他偶然路过欧冶子大师那如同火山口般的废炼器场时,捡到的一些闪烁着微光的红色晶尘——欧冶大师称之为无用的“地火晶尘”,但在陈实看来,这蕴含纯净火灵力的晶尘,简直是上天赐予的“仙品味精”。
只需加入一丁点,便能让酱汁的风味层次产生质的飞跃,变得浓稠亮泽,在炭火的映照下,泛着诱人的琥珀色光芒。
“滋滋——”
鱼皮和虾壳接触滚烫铁网的瞬间,悦耳的声响便伴随着一股更加浓郁、更具侵略性的香气炸开,仿佛在寂静的山谷中奏响了盛宴的序曲。陈实全神贯注,时而用特制的长竹筷轻巧地为食材翻面,时而用刷子均匀地涂抹酱汁。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不像是在烹饪食物,反倒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神圣的仪式。那只名为小灰的云雀,安静地蹲在他宽厚的肩头,小小的脑袋随着烤串的翻动一摇一晃,绿豆似的眼珠里写满了迫不及待,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咕”声。
这诱人的香气,率先勾来的,是正在塘边一块光滑大石上假寐的司徒玄。
老头的鼻翼先是无意识地翕动了几下,随即,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看似浑浊的醉眼猛地睁开一条缝,里面闪过一丝精光。他咂了咂嘴,含糊地自言自语:“嗯?奇了……这味儿……不像是丹炉里出来的,也不像是膳堂的大锅饭……透着一股子……烟火里的自在?”
话音未落,他人已如一片被秋风吹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飘到了烧烤架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几条正逐渐变得金黄焦脆、星辉隐现的烤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小胖子,”司徒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语调中的急切还是暴露无遗,“你这鼓捣的是什么稀奇玩意儿?怎地如此之香?老夫隔着百丈远,打坐的静心咒都念不下去了。”
陈实抬起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司徒大哥,您醒得正好!这是弟子家乡的一种吃法,叫烧烤。用的是这塘里的星鳞鱼和玉晶虾,刷上点自己调的酱汁,用炭火慢慢烤熟。图的就是个新鲜热乎劲儿。”
“烧烤?”司徒玄捋了捋胡须,凑近了些,深深吸了一口香气,陶醉地眯起眼,“唔…酒香、蜜甜、草叶清新,还有一股……精纯的火灵力?妙啊!小胖子,你这酱汁里加了什么宝贝?”
陈实不好意思地笑笑:“哪是什么宝贝,就是些普通的调料,加了点您给的星尘酿,还有……上次在欧冶大师那儿捡了点地火晶尘磨成的粉,没想到提鲜效果特别好。”
“地火晶尘?”司徒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拍着大腿,“好你个陈实!欧冶老儿要是知道他那当垃圾扔的玩意儿,被你拿来当调味料,还弄出这般香味,怕是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什么时候能好?老夫这酒虫和馋虫可是一起被你这香味勾出来了!”
紧接着,是被香气从深度打坐中硬生生唤醒的石猛。
这位体修壮汉的鼻子抽动得比司徒玄还要夸张,像是一头被最甜美的蜂蜜吸引的憨熊,闭着眼睛,完全凭借着本能,循着味儿就跌跌撞撞地摸了过来。人还没到,那瓮声瓮气的嗓门已经传了过来:
“陈师弟!陈师弟!是你这边传来的味儿吗?我的老天爷,这也太霸道了!俺在洞府里打坐,感觉整个石室都是这香味,气血运转都快了三分!比膳堂那水煮灵兽肉香了不知多少倍!”
他庞大的身躯冲到亭子边,看到烧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烤鱼和红亮的烤虾,眼睛顿时瞪得如同铜铃,口水差点直接流下来。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香!真香!陈师弟,你这手艺,绝了!这鱼……能吃了不?”
陈实看着石猛那副馋涎欲滴的模样,忍俊不禁:“石师兄稍安勿躁,第一波马上就好!保证让你吃过瘾!”
石猛搓着大手,嘿嘿直笑:“好好好!俺今天就不修炼了,说什么也得尝尝你这宝贝烧烤!光闻着味儿,俺就觉得能多吃三碗灵米饭!”
这越来越浓郁的烟火香气,如同无形的手,也轻轻拨动了另外两人的心弦。
一向最注重仪态、举止优雅的林婉儿,此刻正从通往石亭的小径上袅袅娜娜地走来。她显然也是被香气吸引,但步伐依旧从容,虽然她和胖子双修,但是没给出人知道。
她只是那双美眸中,难掩好奇与一丝被勾起的食欲。她走到近前,用纤手轻轻掩口,声音如同清泉击石:
“陈师弟,你这又是在研制什么新的药膳吗?这香气……馥郁非凡,其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温和的星辰之力与活跃的火灵力,竟能穿透我洞府的禁制,让人静不下心来呢。”
陈实连忙招呼:“林师姐见笑了,不是什么药膳,就是普通的烧烤吃食。师姐若是不嫌弃这烟火气重,待会也尝尝鲜?”
林婉儿浅浅一笑,目光落在那些色泽越来越诱人的烤物上:“师弟过谦了。光是这香气,便已胜过丹峰许多药膳了。看来今晚,我等都有口福了。”
几乎是在林婉儿到的同时,另一个身影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亭的阴影处。是萧战。
他依旧是一副冷峻的模样,抱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古剑,仿佛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但他紧抿的嘴唇,以及那在火光映照下、不易察觉地微微滚动了一下的喉结,却暴露了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偶尔扫过烧烤架,带着一丝审视,更多的是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好奇。
司徒玄瞥了他一眼,打趣道:“哟,萧小子,你这剑痴也被这人间烟火味儿从剑世界里拽出来了?难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