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来到了一九七六年,秋天。
沈卫东十八岁了,他和陈长为都在这一年高中毕业。
十八岁的沈卫东终于可以去工厂工作。
因为他爹因公殉职,他可以接替他爹的班,成为一名正式的工厂工人。
而陈长为高中毕业后,响应国家“上山下乡”的政策号召,即将成为一名知青,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沈卫东和陈长为同在这一年毕业,然而两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陈长为不愿去贫苦农村当知青,眼见沈卫东即将成为工厂工人,心里满是嫉妒,愤愤不平。
每到晚上,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时,他总是哭闹,搅得全家不得安宁。
这些年,母亲很少单独和沈卫东说话,而每次说话的内容大多是劝他让着哥哥或妹妹,不要攀比。
沈卫东早已对这些话心生厌倦。
他娘还会耐心地解释:“卫东,你爹不在了,在这个家里,你不能和哥哥妹妹比。你大爷把你养这么大,你要懂得感激他,你不懂事就是让娘为难啊!”
这些话,沈卫东从小听到大。
小时候他还能勉强接受,如今长大了,他清楚地知道工厂每月都会发给母亲25元供养亲属抚恤金,这笔钱本该属于他,但他一个月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都被他娘补贴到了家里……
“东子!”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沈卫东思绪。
他止住哭声,抬头看到是他玩伴大盛站在面前。
“东子,你没事吧?”大盛焦急地问道。
沈卫东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俺没事,大盛,你怎么来了?”
大盛走到沈卫东身边,看着他说道:“你娘打你的时候俺都看到了,俺一直在你家院门外站着呢,看你跑出来,俺就跟着来了。”
沈卫东知道大盛是担心自己,便看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俺没事,大盛,你回去吧,别让你娘担心你,快回去吧?”
大盛却伸手拉住沈卫东的胳膊,“东子,你跟俺回家吧,俺娘担心你,让俺在你家门前看着,看他们还会不会打你。”
沈卫东看着大盛,挣扎着摇了摇头:“不了,俺坐会儿就回家。”
大盛生气地大声说道:“东子!你跑出来这么长时间,你娘都没来找你,你还回什么家?你要在这待一晚吗?”
说完,他用力把沈卫东拉了起来。无论沈卫东怎么挣扎,大盛都紧紧拽住他的胳膊。
“东子,你就别跟俺犟了,跟俺回家去!”
沈卫东无论挣扎着怎么不想跟他去家里,还是让大盛强拉着,回到了他家。
大盛他娘看到儿子拉着沈卫东回来了,连忙过去伸手拉住沈卫东。
“东子,快进屋里,让婶子看看你的头,你娘有没有把你打坏了?”
她关切地问。
说完,她转到沈卫东身后,看到他脑后头发上沾满了血,都粘成了一块。
她小心翼翼地扒开头发,露出一条还在冒血的长口子,心疼地说:“你娘怎么能这么打你呢?这么大的口子,都不送你去卫生所看看。”
沈卫东的后脑已经疼得麻木了,大盛他娘扒拉了几下头发,他才感觉到一阵阵钻心的疼,忍着疼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