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慈大师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就像洛阳的牡丹,有开得艳丽的,也有带点残瓣的,就像禅房里的茶,有回甘,也有涩味。”
“你不能只留艳丽的花瓣,只留茶的甘,去掉那些‘不完美’,那样的牡丹不是真牡丹,那样的茶也不是真茶。”
“人也一样,有善有恶,有勇敢也有胆怯,有坚守也有妥协,这些拧在一起,才是活生生的人。”
听筒里传来轻轻的拨珠声,大师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们修行者,不是‘造物主’,不能把凡人的人性按我们的心意捏塑。”
“要是用术法强行抹去他们的恐惧、贪婪,那他们就不是‘人’了,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
“你觉得徐老师为什么敢站出来?不是因为他没有恐惧,是他选择了‘哪怕怕,也要护着学生’。”
“林晓为什么没放弃?不是因为他不委屈,是他选择了‘再难,也要找徐老师的下落’,这些‘选择’,才是人性里最珍贵的东西,是连术法都给不了的‘向上的力量’。”
风挽歌靠在树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树皮:“可那些邻居,明明看到林晓被欺负却装没看见,郑明远为了钱,连徐老师的死活都不管……难道我们就看着吗?”
“不看,也不强行改。”
大师的声音沉了些,却依旧温和,“你说的那个择菜的阿姨,她看到林晓校服上的脚印时,手指掐断了菜根,那是她心里的善意在跳。”
“只是被‘怕惹祸’的壳裹住了,郑明远年轻时也是苦过来的,只是后来被名利蒙了眼,忘了当初的难。”
“我们能做的,不是把那层壳打碎,把蒙眼的布扯掉,而是在他们心里的善意快灭时,点一点,在受欺负的人快撑不住时,扶一把。”
“你说《清心咒》没用,其实不是的。”
大师笑了笑,“它没让邻居变得勇敢,却让林晓敢对你说出心里话;没让郑明远变得善良,却让你在想杀郑浩时,守住了‘不滥杀’的本心。”
“改变人心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就像洛阳白马寺的银杏树,要长上千年才会枝繁叶茂,人心的改变,也需要慢慢来,可能是一次有人站出来的勇气,可能是一次被帮助的温暖,慢慢焐热那些冷掉的地方。”
风挽歌静静地听着,听筒里的钟声又响了一次,这次却像敲在他心里,把之前的迷茫敲散了些。
他想起林晓眼里的光,想起小雅偷偷递面包时的紧张,突然明白:他要做的不是“改变人性”,而是守护那些人性里的光,让它们不被黑暗掐灭。
“谢谢大师,我懂了。”风挽歌的声音轻快了些,“等下次去洛阳,我再去蹭寺里的素斋。”
听筒里传来弘慈大师的笑声,还有了凡在旁边插话说“挽歌师兄,我给你留桂花糕”的声音。
挂了电话,风挽歌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空,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洒在人行道上,像铺了条温柔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