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安脸不由白了几分,不知怎的,心头似被重物狠狠撞击下,空了好大一块,
“对方是司机,家里父母都是当官的,条件很殷实,不过润叶姐不喜欢他,对人没什么感觉,润叶姐跟我讲,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呼……”
孙少安只觉刚跌落冰冷深渊的心又慢慢爬升起来,有了丝温暖,长长舒口气,
“有……有人了?”
“啊!”
孙少健点头,“对了,大哥,润叶姐还让我给你带个话,说有重要事情找你,让你去趟县城见见她。”
“重要事,甚事?”
“这我哪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孙少健道:
“大哥,今儿我去县城转了转,外头公厕掏粪口都上了锁,咱掏不了,不过机关单位的粪池可以,明儿个咱一早过去掏粪,完事你呢正好可以去见见润叶姐。”
孙少安道:
“机关单位都是领导办公地儿,能进去随便掏嘛?不能出事吧?”
“能出甚事?”
孙少健道:
“咱又不是干甚坏事,给公家粪池掏粪、疏通疏通,还不收劳务费,好事哩,听我的,马上要耕种了,可不能耽误了。”
“那行,明儿个早点出发!”
孙玉厚习惯性的蹲在窑洞里头的灶台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两儿子的谈话都听着,也没吱声,
孙母这时喂完猪从外头进来,问道:
“健健,这几天咱家水缸里的水你从哪里打的?喝着有股丝丝甜味,怪清凉的,你奶说喝着跟糖水一样。”
孙少健淡然道:“还能去哪里打,前头那河沟里,那河沟的水也是从东拉河流过来的。”
“是嘛,以前不是这个味!”
”甜还不好哩”,没多说,上了炕,拿出买来的眼药水,
“奶奶,这眼药水的钱是润叶姐给的,我给你滴几滴,眼睛能舒服点。”
他奶奶眼睛也不成了,看东西模糊,给滴了几滴,他奶奶道:
“喔,润叶啊?她有没有来?润叶跟咱家安安从小就在一块玩,上学,闺女好哩,孝顺懂事,两人般配哩。”
这会倒清醒,还能记着这过去的事儿,孙玉厚从地上起来,
“妈,这话自家人说说可以,可千万别出去讲,让人听见,传到田家去,那可不好。”
“爸,我奶说得没错,我大哥跟润叶就是般配。”
“你懂个甚!”
孙玉厚道:
“人家润叶在城里教书当老师,吃公家饭,咱家就现在这光景,吃饭都成问题。”
“爸,咱也不能妄自菲薄,咱家现在是不成,但总不可能一直这么烂包下去,会好起来的,是吧,大哥!”
孙少安苦涩一笑,没有应答,站在门口,视线看向外头远处高低起伏的黄土地,眼神尽是迷茫和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