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里,”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如果贸然用激烈的手段净化,动静太大,肯定会引起凯多手下那些真打、甚至更上层人物的注意。到时候,遭殃的还是这些已经活不下去的百姓。”她望向远处工厂方向那些高耸入云、不断吐出黑烟的烟囱,“真正的敌人,不是一两个欺压百姓的小头目,是那个把整个国家都变成现在这样的毒瘤。”
她没有选择大规模的法术,而是引导着神识,细微地操控井底及周边土壤中的微生物,让它们加速分解水中的毒素,同时,将一丝属于海灵根的、充满生机的力量,极其缓慢地渗入地下水流。这个过程如同春雨浸润干涸的土地,无声无息,连站在近旁的索隆,也只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能量流动,仿佛只是错觉。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索隆习惯性地朝着一个错误的方向迈开步子,沈青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营地在这边。”她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很清晰。
索隆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但脚步还是跟着她转了方向。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荒凉的小路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拉得很长。四周只有风声和虫鸣。
走了一会儿,沈青忽然开口:“路飞找到了他战斗的理由。”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然后补充道,“这里的水,虽然现在又脏又苦,但本质上,应该比蛋糕岛那些甜得发腻的果汁要‘甜’。”
索隆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蛋糕岛的水是甜的,但那种甜是虚伪的,像包裹着毒药的糖衣。这里的水是苦的,涩的,却沉淀着这些人最真实的痛苦和渴望。”她说着,弯腰从路边捧起一点溪水,指尖掠过水面时,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光一闪即逝,“只要除掉污染它的源头,它本应该是清澈甘甜的。”
索隆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你说话总是喜欢绕圈子。”
“因为如果直接说‘我想帮帮这些人’,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傻?”沈青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无奈,随即又轻轻一笑,“不过,你也不是一样?明明心里担心路飞那个莽撞的家伙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偏要摆出一副‘真麻烦’的臭脸。”
索隆哼了一声,没有反驳,只是把脸转向另一边,但月光下,他耳根的那抹红晕似乎还没完全褪去。
那天夜里,博罗镇一些居民偶然发现,那口废弃多年的枯井,井水竟然重新变得清澈,尝起来甚至有了一丝久违的甘甜。
一位老匠人用这水煮了茶,激动地告诉邻居,这味道让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这点细微的变化,在凯多势力的庞大阴影下,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石子,并未引起任何波澜,但在某些绝望的心里,却悄悄点燃了一星半点的希望。几个原本已经心死的浪人,开始借着夜色低声交谈。而小玉在睡梦中,仿佛看到一个有着银色长发的模糊身影,听到一句很轻很轻的话:“好好活着,黎明会来的。”
营地的篝火边,沈青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索隆走过来,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有些粗鲁地塞到她手里。“喂,喝了。别又像上次一样晕过去。”他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沈青睁开眼,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时,感受到一股均匀温热的暖意,热的食物,又不会烫手。她愣了一下,低头看着碗里晃动的汤汁,轻声说:“谢谢。”
她小口喝着汤,暖意顺着喉咙流遍全身。索隆在她旁边坐下,拿起自己的那份食物,目光望着跳跃的火苗,不再说话。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沉默却并不尴尬的侧影。
过了一会儿,沈青放下空碗,看着跳动的火焰,轻声说:“下次你要是再迷路,我会记得给你指方向的。”
索隆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即扭过头,硬邦邦地扔过来两个字:“啰嗦。”
火光映在他脸上,那表情看似不耐烦,却柔和了平日里的凌厉线条。沈青看着他的侧脸,嘴角微微弯了一下,然后也重新将目光投向漆黑的夜空,那里繁星点点,预示着明天可能又是个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