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8日,北京。
秋日的晨光带着金黄的暖意,穿透薄雾,洒在蓟门桥西土城路4号的朱红门楼上。“北京电影学院”六个鎏金大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沉寂了一个暑假的校园,此刻被行李箱轮子的咕噜声、少年少女清脆的笑语、以及家长不放心的叮咛填满,空气里弥漫着新书本的油墨香、食堂早餐的烟火气,还有独属于青春的开场白。
刘艺菲站在北电标志性的金字塔形主楼前,深吸了一口气。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帽卫衣、浅蓝色牛仔裤,背着一个印着卡通柠檬图案的双肩包,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脸上只涂了薄薄的润唇膏。与《天龙八部》剧组片场上那个身着古装、被众人簇拥的“神仙姐姐”判若两人,更像一个赶早课的大一新生。
“茜茜,真不用妈妈陪你进去?”刘小丽从车窗探出头,手里还捏着半根没吃完的油条,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关切。那辆低调的黑色GL8停在路边,玉坐在驾驶座,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周围。
“不用啦妈妈!”刘艺菲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虎牙若隐若现,“我都十五岁了!而且张导都说我拍戏时能独立了!报到而已,我能搞定!”她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背包,“手机、钥匙、地图、宿舍号……都带齐了!报道流程桂妮薇儿姐姐都给我打印好了!”
刘小丽看着女儿跃跃欲试、充满新鲜感的模样,无奈又欣慰地笑了:“行,那你自己小心点。中午记得去食堂吃饭,别光啃面包。下午没课就早点回家,玉姐姐来接你。”
“知道啦!妈妈再见!”刘艺菲用力挥挥手,转身汇入报到的人流。她刻意压低了帽檐,但那份过于出众的灵气和偶尔被路人捕捉到的、与《天龙》剧组流出的模糊路透照中“神仙姐姐”极其相似的侧脸轮廓,还是让她像磁石般吸引着若有若无的目光。
“快看!那个是不是……”
“有点像……但不可能吧?神仙姐姐也来上学?”
“应该是长得像吧?新生哪有那么大明星……”
细碎的议论飘进耳朵,刘艺菲脚步未停,只是把帽檐又往下拉了拉,嘴角却悄悄弯起。这种“像又不像”的模糊状态,正是桂妮薇儿精心设计的“保护色”——她是北电表演系02级新生刘艺菲,一个有点小漂亮、可能撞脸明星的普通学生。至于“神仙姐姐”?那是正在房山十渡辛苦拍戏的王语嫣!
按照打印好的流程单,刘艺菲顺利找到表演系报到处。负责登记的是位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的学姐。
“姓名?”
“刘艺菲。”
“班级?”
“表演系本科02级一班。”
学姐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随即低头在花名册上找到名字,划了个勾:“宿舍号,女生楼307。钥匙拿好,行李多的话可以找男生帮忙。”语气公事公办。
“谢谢学姐!”刘艺菲接过钥匙和新生材料袋,道了谢,脚步轻快地朝宿舍楼走去。钥匙串上挂着一个Q版柠檬挂坠,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
推开307宿舍的绿色木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新被褥和淡淡香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张上床下桌的标准配置,靠窗的两张床已经铺好了被褥。一个穿着鹅黄色毛衣、短发利落的女生正踮着脚往墙上贴明星海报,听到动静猛地回头。
“呀!新室友!”她眼睛一亮,笑容爽朗得像小太阳,几步就蹦了过来,“你好你好!我叫周扬!周恩来的周,飞扬的扬!表演一班的!你就是刘艺菲吧?班长大人!”她指了指自己胸前别着的“临时班长”徽章,一脸得意。
刘艺菲被她的热情感染,也笑起来:“你好周扬!我是刘艺菲。班长好!”
“别别别,叫我周周就行!”周扬自来熟地揽住茜茜的肩膀,指了指靠门的上铺,“喏,你的床位!我对面是马竞,文艺女青年,还没到。靠窗那边是孙梅竞,学霸型,刚出去打水了。”她凑近茜茜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八卦,“我跟你说,咱们班帅哥可不少!朱雅文,罗进,还有几个模特身材的!以后有眼福了!”
正说着,宿舍门又被推开。一个穿着米色长裙、长发及腰、气质温婉的女生端着水盆进来,看到茜茜,微微颔首,笑容恬静:“你好,我是孙梅竞。”声音轻柔。
“你好,我是刘艺菲。”刘艺菲连忙回应。 “哇!你就是刘艺菲!”孙梅竞放下水盆,眼睛亮了起来,“艺考复试的时候,你那段剑舞太惊艳了!我在隔壁考场都听说了!王老师后来还拿你当范例呢!”
刘艺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其实我练了好久呢。”
“行了行了,别商业互吹了!”周扬大手一挥,打断两人,“赶紧收拾!九点大礼堂开学典礼!导员说了,表演系坐前三排!要给领导们留下好印象!”她风风火火地帮茜茜把背包放到桌上,“茜茜,你行李呢?就一个包?”
“嗯,其他东西家里下午送过来。”刘艺菲指了指背包,“就带了点必需品。”她打开背包,拿出一个保温杯、笔记本、笔袋,还有……一个用防尘袋仔细包裹着的、半个巴掌大的白色泰迪熊挂件——正是那只巨大“守卫”的迷你版,汪言特意找人定做的。
“哇!好可爱的小熊!”周扬眼尖,一把抓过小熊挂件,“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小守卫。”茜茜看着小熊,眼神温柔。
“小守卫?哈哈,好名字!以后它就是咱们307的吉祥物了!”周扬把小熊挂件郑重其事地放在刘艺菲的笔筒上。
上午九点,北电标准放映厅。
能容纳近千人的放映厅座无虚席。02级表演、导演、摄影、美术、录音、管理等各系新生济济一堂,空气中充满了兴奋的窃窃私语和好奇的打量目光。表演系果然被安排在第三排正中位置,刘艺菲被周扬拉着坐在她和孙梅竞中间。
开学典礼开始。校领导讲话、教师代表发言、优秀校友寄语……流程庄重而略显冗长。刘艺菲坐得笔直,努力集中精神,但眼神还是忍不住飘向舞台上方的巨大幕布,想象着未来自己的作品会不会有一天在这里放映。
“……最后,欢迎各位新同学加入北京电影学院这个大家庭!希望你们在这里,用光影记录时代,用才华点亮梦想!”校长话音落下,掌声雷动。
典礼结束,人群如潮水般涌出放映厅。周扬一手拉着刘艺菲,一手招呼着孙梅竞:“快快快!表演楼301!班会!导员说要点名!”
表演楼301教室。
三十多张年轻的面孔填满了教室。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汗味、香水味和一种名为“未来巨星”的躁动气息。朱亚文和罗晋坐在靠后的位置,看到刘艺菲进来,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刘艺菲也笑着点头回应。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身材微胖、笑容和蔼的中年男人走上讲台,正是表演一班的班主任,王劲松老师。
“同学们好!我是王劲松,以后就是大家的班主任了!”王老师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亲和力,“欢迎大家来到02表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同窗四年的战友了!先点个名,互相认识一下!”
他拿起花名册:“芦芳生!”
“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应声。
“徐倩!”
“到!”一个气质温婉的女生举手。
……
“江一燕!” “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茜茜循声望去,只见江一燕坐在教室另一侧,穿着淡紫色毛衣,长发披肩,正低头看着桌面,听到名字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讲台,只是在扫过刘艺菲时,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
“刘艺菲!” “到!”刘艺菲清脆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