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电放榜·柠檬树下的小仙女
2002年3月下旬的北京，料峭春寒的尾巴尖儿还带着点刺骨的凉意，但顺义别墅的花园里，那株移栽不久的柠檬树却已悄然苏醒。嫩绿的新芽如同初生的婴儿拳头，怯生生地探出头，在午后温煦的阳光下舒展着筋骨，贪婪地汲取着养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解冻的湿润气息和一种名为“希望”的微甜。
刘艺菲盘腿坐在树旁松软的草坪上，指尖无意识地捻弄着一根嫩绿的草茎，目光却牢牢锁在膝头那部银灰色的Pal 505加密PDA上。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微微绷紧的小脸，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北电表演系三试放榜，就在今日。
“茜茜！快看！”刘小丽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客厅方向传来。她几乎是踩着轻快的步子小跑出来，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光，“名单公布了！你在第一页！优秀！是优秀！”
“真的？！”刘艺菲瞬间弹起，像只受惊又雀跃的小鹿，一把抓过妈妈递来的手机。北电官网的公示名单上，那行她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刘艺菲”——赫然列于表演系三试通过者前列，紧随其后的“专业成绩：优秀”几个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巨大的涟漪！
她瞳孔猛地放大，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随即，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胸腔里炸开！她欢呼一声，像只撒欢的小鹿般原地蹦跳起来：“妈妈！汪言哥哥！我考上啦！考上啦！”脸颊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眼睛里漾着水光，嘴角高高扬起，几乎要咧到耳根。柠檬树的嫩叶在她跳跃的发梢投下晃动的光斑，仿佛也在为她欢欣鼓舞。
汪言正斜倚在廊柱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叠《天龙八部》的分镜草图，闻声抬起头。少女已如一阵旋风般冲到他面前，献宝似的将手机屏幕几乎怼到他眼前，声音清脆得如同珠落玉盘：“汪言哥哥！你看！优秀！是优秀！”
“我们茜茜公主实至名归。”汪言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动作带着宠溺。他接过手机，深邃的目光扫过屏幕。名单上，“刘艺菲”的名字熠熠生辉，而紧随其后的几个熟悉名字——朱雅文、罗进、江一燕……如同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嵌入了既定的轨道。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了然弧度。
“合影！必须合影！”刘艺菲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一手拽住汪言的胳膊，一手拉住刘小丽的手腕，小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去北电门口！要跟校牌合照！现在就去！”
半小时后，北京电影学院，西土城路4号。
古朴的朱红门楼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庄重而亲切，“北京电影学院”六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校门口依旧残留着艺考季的余温，三三两两的学生进出，空气中弥漫着青春与梦想的气息。
刘艺菲特意换上了复试时那件让她感觉“很仙”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长发利落地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站在那标志性的金字塔形主楼前，对着玉手中那台小巧的索尼DCR-TRV9摄像机，比出一个元气满满的胜利手势，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初生牛犊般的无畏与憧憬：“北电02级表演系刘艺菲，报到！”
刘小丽站在女儿身侧，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与欣慰，眼角微微湿润，伸手轻轻揽住茜茜的肩膀。汪言则站在母女身后半步的位置，身形挺拔如松，一只手看似随意地虚扶在茜茜肩头，形成一个无声的守护圈。他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镜头，唇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咔嚓！”快门声轻响。摄像机忠实记录下这珍贵的瞬间：柠檬树苗旁抽枝展叶、笑容灿烂的少女，目光温柔、满含骄傲的母亲，以及她身后沉稳如山、目光深邃的守护骑士。背景是北电那扇象征着光影梦想起点的朱红大门。
刚收好相机，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一个带着惊喜和不确定的爽朗男声：“刘艺菲？”
茜茜闻声回头。只见朱雅文和罗进并肩走来，两人手里都攥着刚从打印店出来的、还带着油墨温热的榜单。朱雅文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笑容阳光，露出一口白牙，看到茜茜确认，立刻咧嘴笑道：“真是你啊！恭喜恭喜！专业优秀！太牛了！”他竖起大拇指，语气真诚。
一旁的罗进气质更为内敛沉稳，穿着简单的夹克，眼神温润，也微笑着点头附和：“恭喜艺菲。果然是你，三试那个即兴小品节奏把握得真好，情绪转换很自然。”他的赞赏带着专业角度的观察。
茜茜惊喜地睁大眼睛，小脸上绽开纯粹的笑容：“朱雅文！罗进！你们也过了！恭喜你们呀！”能在放榜日遇到未来的同学，让她倍感亲切。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从随身的双肩背包里掏出那个柠檬黄封皮的硬壳笔记本，动作麻利地翻到空白页，唰唰写下两串数字，撕下来分别递给两人，声音清脆：“这是我的北京联系方式！九月开学见！”
朱雅文接过纸条，憨厚地挠了挠他那头桀骜不驯的卷毛，笑容爽朗：“行！没问题！到时候请你吃我那的特产”他拍着胸脯保证。
罗进则郑重地将纸条收好，放进夹克内袋，温和地说：“期待同窗。”他的目光扫过茜茜身后的汪言和刘小丽，礼貌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挥手告别。走远时，还能听到朱雅文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隐约传来：“一定记得！……”
刘艺菲看着他们融入校园背景的背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也用力挥了挥手。
汪言目光掠过茜茜手中那本柠檬黄笔记本，那抹鲜亮的色彩，像极了纽约橡树街宅邸花园里那棵在阳光下蓬勃生长的柠檬树。
午后，王府井百货大楼。明亮的灯光，琳琅满目的商品，空气中混合着化妆品、皮革和食物的复杂气味，构成了一幅鲜活的生活图景。刘小丽仿佛切换到了“女王采购模式”，眼神锐利，步伐坚定，目标明确。刘艺菲则像只快乐的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妈妈身后，大眼睛好奇地左顾右盼，对一切都充满新鲜感。
“茜茜，这套纯棉床品适合宿舍用，浅蓝色，清爽干净，跟你气质也搭。”刘小丽拿起一套质地柔软的四件套，仔细检查着针脚和标签。
“嗯嗯，妈妈眼光最好！”刘艺菲乖巧点头，随即又被旁边货架上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吸引，“妈妈！快看这个！兔子拖鞋！好软好可爱！”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喜欢就买。”刘小丽宠溺地笑了笑，将拖鞋放进已经堆了不少东西的购物车，“毛巾要选纯白的，吸水性好，显干净，多备几条换洗。”
“保温杯呢？”刘艺菲想起汪言的叮嘱，指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保温杯，“汪言哥哥说要多喝热水，买个保温效果好的吧？”
购物车渐渐被填满：玉兰油基础护肤套装、蜂花护发素、英雄牌钢笔和墨水、几本硬壳笔记本、一大包恰恰瓜子……母女俩的对话和挑选，充满了生活琐碎的温馨。
行至内衣区，刘小丽的目光扫过一排设计精致的少女睡衣，最终停留在一套浅粉色蕾丝镶边的纯棉套装上。她自然地拿起来，在茜茜身上比了比：“这套也不错，穿着舒服。”
刘艺菲的小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耳根都染上了粉色。她下意识地拽了拽刘小丽的衣袖，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少女特有的羞赧：“妈妈！这个……这个我自己挑！”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路过的人，小脑袋恨不得埋进购物车里。
刘小丽看着女儿害羞的模样，忍俊不禁，挑眉打趣道：“哟，我们的小仙女知道害羞了？长大了呀！”话虽如此，结账时，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将那套睡衣叠好，悄悄塞进了购物袋最底层。
回程的黑色别克GL8平稳地行驶在长安街上。刘艺菲扒拉着脚边几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喜悦。她忽然想起什么，仰起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刘小丽：“妈妈，我还想要个柠檬香薰机，放宿舍！香香的，还能加湿！”
“好，准了！回去就给你买！”刘小丽笑着捏了捏女儿粉嫩的脸颊，满口答应。后视镜里，映出母女俩依偎在一起、笑容温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