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街的四月,空气里浮动着紫藤花的甜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二楼书房,Ib thkpad 760Ed的风扇在汪言指尖下发出老牛拉破车般的嘶鸣,屏幕上打开的文档标题冰冷——《the pursuit of happyness:Fal Shootg draft》(已经过克里斯·加德纳授权)。窗外,纽约的春天正肆意泼洒着新绿,却丝毫透不进这间被剧本和票房数据填满的屋子。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索命咒,第N次撕裂书房的宁静。汪言眼皮都没抬,伸手精准地按下免提键。下一秒,弗兰克·古斯塔那标志性的、混合着焦虑与谄媚的大嗓门便炸了出来:
“汪!我的财神爷!我的点金手!《当幸福来敲门》的剧本我拜读了一百遍!上帝啊,这简直就是为奥斯卡评委量身定做的催泪瓦斯!政治正确?它简直是政治正确他妈!种族、阶层、单亲父亲、美国梦……完美!太完美了!我们什么时候开机?!男主角呢?男主角定了吗?丹泽尔·华盛顿?- 劳伦斯·菲什伯恩?只要你说,我现在就去敲他们家大门!不!我去给他们家花园除草!”
汪言慢条斯理地合上笔记本,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盖过了古斯塔的聒噪。他端起手边早已凉透的咖啡抿了一口,目光扫过窗外庭院。那里,十二岁的刘艺菲正穿着嫩黄色的背带裤,蹲在刚抽芽的紫藤花架下,小心翼翼地给一株刚栽下的柠檬树苗浇水。阳光穿过稀疏的叶片,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跳跃的光斑。几个月前的瑞士远行似乎在她身上留下了某种印记,让她褪去了几分孩童的懵懂,添了些许少女的沉静,但那份对汪言的依赖,却像藤蔓般缠绕得更紧。
“弗兰克,”汪言的声音透过免提,平静无波,“剧本还在打磨细节。男主角……不急。”
“不急?!汪!我的祖宗!”古斯塔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哭腔,“现在全好莱坞都知道你汪大导演要拍新片!冲奥!狮门股票因为这消息涨了15%!投资人天天堵我办公室门口!你再不开机,他们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了!男主角怎么能不急?!没有男主角我们怎么发通稿?怎么预热?怎么让那群奥斯卡老古董提前流下感动的泪水?!”
“让他们流。”汪言语气淡漠,目光依旧追随着庭院里那个纤细的身影,“时机到了,自然有人会哭。现在,安静点,弗兰克。我的柠檬树需要浇水。”
“柠……柠檬树?!”电话那头传来古斯塔疑似被口水呛到的剧烈咳嗽声,以及什么东西被打翻的稀里哗啦声。
汪言没再理会,直接切断了通话。世界清净了。他推开落地窗,带着春日微凉气息的风涌入书房,冲散了电脑的燥热和古斯塔带来的焦灼。
“汪言哥哥!”茜茜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沾了点泥巴,眼睛却亮得像洗过的葡萄,“快看!我的小柠檬树!艾米丽老师说,等它长大了,就能结出酸酸甜甜的柠檬!到时候我给你做柠檬水喝!”她献宝似的指着那株还不到她膝盖高、在春风里瑟瑟发抖的小树苗。
汪言走过去,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十二岁的少女,眉眼长开了些,婴儿肥褪去,下颌线条有了柔和的弧度,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份纯粹的依赖依旧,却多了点狡黠的小心思。比如现在,她眨巴着大眼睛,看似在说柠檬树,小手却悄悄拽住了汪言的衣角。
“好,等它结果。”汪言笑着,用拇指蹭掉她脸颊的泥点,“不过,茜茜公主的柠檬水,会不会比古斯塔叔叔的电话还酸?”
茜茜立刻皱起小鼻子,做了个夸张的嫌弃表情:“才不要跟他比!古斯塔叔叔打电话的时候,眉毛都挤在一起,像……像被柠檬酸到的猴子!”她模仿着古斯塔打电话时抓耳挠腮的样子,惟妙惟肖。
汪言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发顶。少女身上淡淡的青草和阳光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清新,像一剂最有效的舒缓药,瞬间抚平了因古斯塔而起的烦躁。茜茜的依赖,不再仅仅是孩童式的粘人,更像一种无声的锚定,将他牢牢系在这方宁静的庭院,提醒他重生的意义远不止于票房与奖杯。
接下来的日子,汪言仿佛真的沉入了“慢生活”的节奏。剧本打磨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场景转换,都反复推敲。剧组筹备在狮门不计成本的投入下高效运转,从摄影指导到美术设计,全是汪言凭借前世记忆钦点的、未来证明过实力的幕后精英。古斯塔每天至少一个电话轰炸,内容从哭诉投资人压力到推荐男演员名单(名单长度足以绕狮门大楼三圈),再到对汪言“消极怠工”的痛心疾首。
“汪!威尔·史密斯怎么样?《独立日》多火!《黑衣人》更是票房炸弹!他够有名,形象正面,演个励志爸爸绝对有说服力!”古斯塔在某个清晨的电话里,声音嘶哑,显然又是一夜未眠。
“他太贵。”汪言言简意赅,目光掠过桌上摊开的《好莱坞报道》,娱乐版头条是《飙风战警》首周末票房遇冷的消息。
“贵?!汪!钱不是问题!狮门现在有的是钱!《鬼影》和《朱诺》的分成够我们拍十部大片!”古斯塔几乎在咆哮。
“再等等。”汪言依旧平静,指尖划过报纸上威尔·史密斯那张在首映礼上强颜欢笑的脸。
时间滑入六月。橡树街的紫藤花开了,瀑布般的淡紫色花穗垂落,香气馥郁。茜茜的小柠檬树也抽出了几片新叶,嫩绿可爱。她开始热衷于用汪言送她的那台索尼掌中宝摄像机记录小树的成长,镜头偶尔也会扫过在庭院藤椅上读剧本的汪言,或是厨房里忙碌的刘小丽。少女的视角,带着点笨拙的构图和天真的旁白,成了汪言高压筹备期里最治愈的“家庭纪录片”。
而好莱坞的风向,却如同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飙风战警》这部耗资1.7亿美元的蒸汽朋克巨制,自6月30日上映以来,票房如同陷入泥沼的蒸汽机车,艰难前行。首周末仅收获可怜的1650万美元,被同期上映的低成本青春片《美国派》和动画片《泰山》死死压住。媒体评价更是惨不忍睹:
“华而不实的视觉垃圾!威尔·史密斯最糟糕的选择!”——《纽约时报》
“1.7亿美金堆砌的票房哑弹!史密斯光环失效?”——《综艺》
“导演昏招频出,史密斯独木难支!暑期档最大惨案预定!”——《好莱坞报道者》
票房曲线一路低走,上映一个月,北美票房艰难爬升至1.1亿美元,全球勉强突破2亿。对于一部投资1.7亿的A级制作来说,这无异于一场灾难性的溃败。威尔·史密斯,这位凭借《独立日》、《黑衣人》跻身好莱坞两千万俱乐部的绝对顶流,瞬间从云端跌落。媒体的口诛笔伐,投资人的怒火,粉丝的失望,如同冰雹般砸向他。他被钉在了“票房毒药”的耻辱柱上,职业生涯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击。
橡树街别墅,晚餐时间。
电视里正播放着娱乐新闻,主持人用夸张的语气报道着《飙风战警》的票房惨状,镜头扫过威尔·史密斯在某个商业活动上疲惫而勉强的笑脸。
“这个黑人叔叔看起来好累哦,”茜茜咬着筷子,看着电视,小眉头微蹙,“他演的机器人不好看吗?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
刘小丽给女儿夹了块排骨,轻叹一声:“电影投资太大,票房不好,压力自然就大了。做明星,表面风光,背后也不容易。”
汪言放下汤碗,拿起遥控器,平静地换了个台。屏幕上跳转到动物星球频道,一群企鹅在冰面上笨拙地滑行。
“汪言哥哥,”茜茜忽然转过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你新电影里的爸爸,也会像这个黑人叔叔一样,遇到很多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