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的恐惧是短暂的,贪婪和怨恨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罗伯特今天被吓破了胆,但等他酒醒了,回到那个同样充满怨气的玛莎身边,难保不会在酒精和贪婪的驱使下,再次生出歹念。他们知道自己在这个社区了!这个隐患,必须连根拔起!
汪言转身,无声地融入房屋的阴影,如同从未出现过。他回到屋内,反锁好门。
客厅里,窗帘已经拉上。刘艺菲蜷缩在刘小丽怀里,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大眼睛红红的,但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刘小丽紧紧抱着女儿,看到汪言进来,立刻投来紧张而期待的目光。
安抚好茜茜,看着她被刘小丽抱回卧室休息后,汪言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重新变得冷峻。他走进书房——这里被他改造成了临时的剪辑工作室兼“作战室”。
打开那台Ib thkpad 760Ed,幽蓝屏幕光芒亮起,映着他年轻却布满寒霜脸。连接上14.4K ode,刺耳漫长拨号音再次响起,如同吹响战斗号角。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Shadow Exge上那些高悬赏的任务。这一次,他是守护骑士,是清除威胁的清道夫。他需要一个更“接地气”、更混乱、也更有效的工具。
他登录了一个在90年代中期纽约地下世界颇为活跃的IRc频道。这里鱼龙混杂,充斥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吹嘘和情报。汪言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注册了一个全新的、毫不起眼的Id:亚瑟。
他没有像“rl”那样展现压倒性的技术碾压,而是伪装成一个技术尚可、但急于用“情报”换点快钱的普通黑客。他在几个特定的、与皇后区地下势力有关的频道里,用带着点青涩和故作神秘的口气“无意”地散播着一条“独家消息”:
“嘿伙计们听说了吗?艾姆赫斯特57大道那个叫罗伯特·科林斯傻大个汽修工?对就是那个老婆凶得像母老虎家伙他最近可发财了!
不是修车发是‘捡’的!据说他在地下室捡到了前租客不小心留下‘宝贝’。好像是能黑进某些……嗯你们懂大人物系统玩意儿?他不敢自己用正偷偷摸摸想找买家呢!要价还不低!啧啧这蠢货也不怕烫手……”
消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IRc频道里依旧充斥着各种垃圾信息和毫无意义对骂。
汪言并不着急。他知道,这种“路边社”消息需要发酵。他切换了策略,利用自己超越时代的爬虫技术和简陋的“war-dialg”扫描器,开始有目的地扫描皇后区几个臭名昭着的黑帮控制区域内的传真机号码。这些帮派,很多还保留着使用传真机接收“订单”或“通知”的古
很快他锁定了一个隶属于“地狱犬”(cerber)帮派——一个主要在艾姆赫斯特及周边活动以收保护费和地下赌场为主业二流团伙——传真号码。
汪言在thkpad上打开一个极其简陋文本编辑器开始“撰写”传真:
收件人: cerber 管理层
发件人: 一个不想惹麻烦的邻居
主题: 关于你们丢失的那笔“小钱”和一只贪婪的肥猪
尊敬的先生们:
想必你们最近正在为那笔在“老地方”不翼而飞的、数额不大但意义特殊的“运营资金”而烦恼吧?内部自查毫无头绪?怀疑有内鬼?
或许,你们该把目光投向艾姆赫斯特57大道83-20号的地下室住户——罗伯特·科林斯先生,和他那位精明的太太玛莎。
据可靠消息,科林斯先生声称在地下室“捡到”了前租客遗留的“高科技玩具”,并利用它“不小心”从某个“不设防的金库”里“借”了点零花钱。他们似乎认为这笔钱是“上帝赐予的礼物”,正盘算着如何挥霍,或者……逃离纽约?
当然,这只是道听途说。但考虑到科林斯先生最近突然阔绰地请人喝酒吹牛,以及他那位太太在超市疯狂采购的样子……嗯,值得深思,不是吗?
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
汪言仔细检查了这封“举报信”,确保措辞带着点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气息,没有使用任何可能暴露他技术水平的词汇,同时将矛头精准地指向罗伯特夫妇的贪婪,并暗示了“藏钱地点”。
然后,他利用一个极其简单的传真软件漏洞,伪装成一台普通的传真机,将这份“情报”发送到了“地狱犬”帮派的传真号上。
做完这一切汪言清除所有操作痕迹退出了IRc频道关掉了ode。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贪婪暴力和愚蠢按照他设定剧本上演。
三天后傍晚艾姆赫斯特57大道83-20号。
罗伯特的手腕依旧隐隐作痛,那天晚上在格伦科夫社区遭遇的冰冷眼神和剧痛,如同噩梦般缠绕着他。他灌下大半瓶廉价的波本威士忌,试图用酒精驱散恐惧和屈辱,但醉意反而放大了心中的怨恨和不甘。
钱!那本该属于他的钱!却被那个中国小子和跳舞的女人带着小崽子住进了大别墅!
“该死的黄皮猴子……小偷……骗子……”他瘫在散发霉味旧沙发上对着空酒瓶咒骂着。
突然,破旧的家门被“砰”地一声粗暴踹开!三个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棒球帽遮住大半张脸的精壮汉子闯了进来,动作迅捷而无声,带着一股街头混子特有的戾气。
为首一个脸上有道疤汉子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吓得尖叫玛莎最后定格在醉醺醺罗伯特身上。
“罗伯·科林斯?”疤脸汉子声音沙哑。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罗伯特被这阵势吓得酒醒,一半挣扎着想站起来。
“听说你最近发了笔横财?”疤脸汉子一步步逼近,嘴角扯出一个残忍弧度,“拿了不该拿东西手是会断的。”
“什……什么横财?我没有……”罗伯特惊恐辩解。
“没有?”疤脸汉子猛地一脚踹在罗伯特肚子上!
“嗷——!”罗伯特惨叫一声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酒水和胃里秽物一起喷了出来。
“搜!”疤脸汉子一声令下。
另外两人如同饿狼扑食,粗暴地翻箱倒柜。破旧的家具被掀翻,抽屉被拉出来倒空,衣物被扔得到处都是。玛莎的尖叫和哭骂被一个耳光扇了回去,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大!冰箱!冷冻层!”一个手下兴奋地喊道。他从结满冰霜冷冻层深处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冻得硬邦邦包裹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沓沓新旧不一百元美钞!粗略一看绝对超过一万!
疤脸汉子拿起一沓钱在罗伯特眼前晃了晃眼神冰冷:“‘捡’的?嗯?从我们‘地狱犬’场子里‘捡’的?胆子不小啊肥猪!”
“不……不是!这……这是我……”罗伯特看着那包钱,彻底懵了。这钱……这钱是他和玛莎省吃俭用、加上克扣押金攒下来准备应付年底房产税的!怎么就成了黑帮的钱?!
“带走!”疤脸汉子懒得听他废话一挥手。
两个手下如同拖死狗一样,将瘫软如泥、哀嚎不断的罗伯特拖出了家门,塞进门外一辆没有牌照的旧轿车里。车子发动,迅速消失在艾姆赫斯特破败的街道尽头。
玛莎瘫在满地狼藉中,看着被拖走的丈夫和那包被抢走的“救命钱”,发出绝望的嚎哭。
接下来一个星期,对罗伯特·科林斯来说是真正地狱。
他被带到“地狱犬”控制的一个废弃仓库里。没有严刑拷打逼问“黑客工具”,只有简单粗暴的“教训”。
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他被强迫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听着帮派成员用最污秽的语言辱骂他和他全家。他被关在漆黑的小隔间里,只有馊掉的食物和脏水。恐惧、疼痛、屈辱彻底摧毁了这个色厉内荏的醉汉最后一丝精气神。
疤脸汉子最后一次把他像垃圾一样丢在艾姆赫斯特街角时,只留下了一句话:“钱就当是利息和医药费,再让我们在皇后区看到你这张肥脸,下次埋你坑,我们会帮你挖好滚!滚回你德州乡下啃玉米去!”
罗伯特浑身是伤,鼻青脸肿,像一滩烂泥般躺在肮脏人行道上,看着“地狱犬”车子远去。他眼中再也没有了怨毒和不甘,只剩下深入骨髓恐惧和绝望。纽约这个他生活了大半辈子地方,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吞噬一切魔窟。
几天后,艾姆赫斯特57大道83-20号门口挂出了“急售”的牌子。价格低得离谱。玛莎红肿着眼睛,麻木地应付着稀稀拉拉的看房客。她只想快点拿到钱,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纽约,越远越好。
汪言通过一个极其隐蔽的、伪装成房屋中介广告的加密信息源,确认了科林斯夫妇卖房的消息和目标地点——德克萨斯州一个偏远的小镇。他清除了“Arthur_pendragon”在IRc上的一切痕迹,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格伦科夫的湖边别墅里,茜茜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那晚的惊吓,又恢复了活泼。她甚至好奇地拿起汪言放在桌上的一个dV摄像机电池,奶声奶气地问:“汪言哥哥,这个黑黑的是给摄像机装的吗?”
汪言被她天真话语逗笑了,心中阴霾也散去些许。他揉了揉茜茜柔软发顶:“不是巧克力是电池等哥哥把电影剪好给茜茜看好不好?”
“好呀好呀!”茜茜拍着小手大眼睛亮晶晶,“要看汪言哥哥拍电影!”
刘小丽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将水果放在汪言手边:“吃点水果剪辑……也别熬太晚。”
“谢谢阿姨。”汪言拿起一块苹果,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上那些晃动的、充满噪点的夜间画面。凯蒂惊恐的脸,迈卡强作镇定的表情,门厅那诡异的白色粉末……《鬼影实录》的粗剪版本已经在他脑海中成型。
罗伯特这个最后的隐忧被彻底拔除。现在,他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投入到最后的冲刺中。八月,圣丹斯电影节的报名截止日期,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必须赶在之前,将这部用一万五千美元和无数心血浇筑而成的恐怖之作,打磨成一把足以撬动世界的利刃。
窗外夏夜湖面倒映着点点星光,汪言手指在键盘上敲下“Fal cut”标记。
风暴已平息,而另一场席卷全球影坛风暴,正在这安静湖边别墅里,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