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得高了,驱散了山间清晨的凉意,带来几分暖洋洋的慵懒。凌玥背着半满的竹篓,从后山边缘转了出来,篓子里装着些常见的柴胡、黄芩,算是今日明面上的收获。她没有立刻返回住处,而是绕到了村口那几棵大槐树下。
这里是村里孩子们平日里嬉闹玩耍的据点。此刻,五六个年纪从五六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孩子,正围着树根掏蚂蚁窝,或是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不成形的格子玩“跳房子”,叽叽喳喳,充满了无忧无虑的喧闹。
凌玥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她从随身带着的、用来包裹干粮的旧手帕里,摸出几颗水果糖。这糖纸色彩鲜艳,在阳光下一照,更是流光溢彩,瞬间就吸引了所有孩子的目光。
那是她之前去黑市时,顺手用零钱买的,准备偶尔用来补充糖分,此刻却成了最好的“诱饵”。
孩子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凌玥……手里的糖。那渴望的眼神,纯粹而直接,像是看见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凌玥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孩子们齐平,晃了晃手里的糖,声音放得轻柔:“想吃糖吗?”
孩子们猛点头,最小的那个甚至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回答姐姐几个问题,答得好的,就有糖吃,好不好?”凌玥的笑容更具亲和力。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最终一个胆子稍大、约莫八九岁的男孩,吸了吸鼻子,往前站了一步,用力点头:“好!姐姐你问!”
凌玥先问了些简单的问题,比如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稀奇的小动物啊,山里哪里的野果子最甜啊之类的。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回答,气氛很快活跃起来。她顺势将糖果分给了回答问题的孩子,拿到糖的孩子立刻宝贝似的攥在手心,有的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伸出舌头一点点舔着,脸上洋溢着无比满足的幸福光芒;有的则舍不得吃,只是反复看着那五彩的糖纸,眼中雀跃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看着他们纯真的笑脸,凌玥心中微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颗普通的水果糖,就能带来如此纯粹的快乐。
时机成熟了。
凌玥又拿出两颗糖,在手里把玩着,状似无意地问道:“那……最近有没有看到不认识的人来咱们村附近啊?或者,在山脚那边,有没有碰到过生人跟你们问路什么的?”
拿着糖的孩子们都努力回想。那个胆子大的男孩舔了舔嘴唇上的甜味,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有!前几天,我在山脚那边捡柴火,有个男的问我,去公社咋走。”
凌玥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哦?那个人长什么样?穿的什么衣服?”
男孩挠了挠头:“戴着个帽子,没太看清脸,衣服……跟咱们差不多,也是灰扑扑的。就是……”他努力回忆着,模仿了一下当时的感觉,“就是他说话,有点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凌玥引导着。
男孩憋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最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有点像……像唱歌?调子跟咱们不一样,有点拐弯。”
旁边一个稍小点的女孩也怯生生地补充:“俺……俺也听见了,他问‘小同志,去公社,怎么走?’,那个‘同志’和‘怎么’,说得可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