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红旗屯还笼罩在一层湿冷的白纱里。凌玥挎着个半旧的竹篮,篮子上盖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沿着村后那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不紧不慢地走着。篮子里放着昨晚她在空间里重新配制好的药物和加工过的窝窝头,底下还压着两个她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还带着温热的白水煮蛋。
牛棚坐落在村子最偏僻的北山脚下,远离主要的民居群。几间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看上去一阵大风就能掀翻。周围用歪歪扭扭的木棍围了一圈算是栅栏,角落里堆着些冻得硬邦邦的粪块,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特有的膻臊味和草料腐烂的气息。
这里与其说是人住的地方,不如说更贴近牲口棚。住在这里的,是早几年就被送下来的“需要改造的人”,其中就包括孙老提过的医学泰斗顾老和武器专家梁工。
凌玥没有直接靠近牛棚,而是在距离百米开外的一处灌木丛后停下了脚步。她将篮子轻轻放在地上,自己则借着灌木的遮掩,屏息凝神,远远观察。
牛棚那边有了动静。一个穿着打满补丁、几乎看不出原色棉袄的瘦高身影,颤巍巍地提着一个破木桶,走向不远处结着薄冰的水洼,看样子是去取水。他步履蹒跚,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在寒冷的清晨里呼出大团大团的白雾。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佝偻的背脊和艰难的动作,无声地诉说着生活的重压与岁月的磋磨。
紧接着,另一个稍微壮实些、但也同样衣衫褴褛的身影从另一间土坯房里出来,手里拿着扫帚,开始沉默地打扫牛棚前的空地。他的动作略显僵硬,但一举一动间,依稀还能看出某种受过严格训练的痕迹。
凌玥的心微微揪紧。她知道,那个提水的很可能就是顾老,而扫地的,应该就是梁工。这些都是曾经在各自领域擎起一片天的国士,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个人的命运在其中沉浮,令人扼腕。
她没有感慨太久,注意力很快回到执行计划上。根据孙老隐晦的提示和她的判断,传递物品的地点,应该就在这附近某个不起眼、但又相对固定的地方。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水洼旁一块半埋入土、表面还算平整的大青石上。石头旁边长着几丛枯黄的蒿草,位置既不算太隐蔽,又不会轻易被路过的人注意到。
就是那里了。
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耐心等待着。直到那提水的顾老艰难地拎着半桶水返回牛棚,扫地的梁工也打扫完一片区域,暂时进了屋,周围再无人影时,她才如同鬼魅般从灌木后闪出。
她没有直接走向大青石,而是装作偶然路过的样子,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目光随意地扫视着路边的枯草,仿佛在寻找什么野菜或柴火。在接近大青石时,她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手中的篮子“无意”地脱手,正好落在了大青石旁边。
她“慌忙”蹲下身去捡拾篮子,手指在篮子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极其快速且隐蔽地将篮子里那个用油纸包裹严实的小包袱,塞进了大青石底部一个天然形成的浅凹处,并用几块小石子顺势虚掩了一下。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远处看,完全就是一个不小心摔了篮子的意外。
凌玥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泥土,重新挎好篮子,里面现在只剩下几把她刚才顺手从路边拔的、掩人耳目的枯草。她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左右看了看,仿佛确认没人看见自己的“糗态”,这才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了这片区域,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与小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