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时间,在凌家的鸡飞狗跳与左邻右舍的窃窃私语中飞快流逝。
区革委会马副主任被正式立案审查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传遍了整个片区。与之牵连的凌建国和王春花,据说问题也不小,短期内是回不来了。凌家那点靠着巴结得来的风光,瞬间烟消云散,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笑柄。
凌胜利和凌芳在最初的惊恐和愤怒之后,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这个家,完了。他们不仅要承受父母倒台带来的歧视和压力,更要开始为自己的前途发愁。
而就在这混乱的当口,街道办和知青办的两名干部,亲自上门,送来了两份盖着鲜红大印的通知书。
“凌胜利同志,经审核批准,你被光荣批准前往北荒前进农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是你的通知书,请于三日后上午八点,到火车站集合出发。”
“凌芳同志,经审核批准,你被光荣批准前往西北红星农场……同样三日后出发。”
干部的语气公式化,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严肃。
凌胜利一把抢过自己的通知书,当看到“北荒前进农场”几个字时,他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不……不可能!我妈没给我报这个名!我没报!”他失控地大吼起来。
凌芳更是直接,看到“西北红星农场”,尖叫一声,把通知书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哭喊着:“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那种鬼地方!”
送通知的干部皱了皱眉,语气严厉起来:“凌胜利同志,凌芳同志!上山下乡是光荣的革命任务,名单是你们家属亲自来报名确认的,白纸黑字,还有你们母亲王春花同志的签字和手印!岂是你们说不去就不去的?这是组织决定!必须服从!”
“我妈签的字?”凌胜利如遭雷击,猛地扭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向一直安静地站在杂物房门口的凌玥,“是你!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凌玥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哥,你说什么呢?妈前几天亲口说的,支持你们去最艰苦的地方锻炼,还催着我赶紧去把名报上,说是怕耽误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呢?”
她的语气无辜又带着点责备,仿佛凌胜利是在无理取闹。
“你放屁!”凌胜利气得浑身发抖,就要冲过来。
旁边的干部立刻厉声喝止:“凌胜利!你想干什么?!威胁革命同志吗?还想不想走了?!”
这一声呵斥,如同冷水浇头,让凌胜利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看着干部严肃的表情,又看看凌玥那副“与我无关”的样子,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继妹搞的鬼!她模仿了母亲的笔迹!她把他们兄妹俩推进了火坑!
可他没有任何证据!报名表上的字迹,几乎和母亲的一模一样!他百口莫辩!
凌芳也反应过来,哭得更凶了,指着凌玥大骂:“凌玥!你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凌玥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冰冷,漠然,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仿佛在看两只濒死的蝼蚁。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
这种无视,比任何恶毒的回骂更让凌家兄妹崩溃。
接下来的两天,凌家彻底陷入了地狱般的氛围。凌胜利和凌芳如同困兽,绝望地收拾着行囊,争吵、哭泣、咒骂充斥着整个家。他们试图去找关系,但马副主任倒台,谁还敢沾上他们?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