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新的开始
谷中的清晨,是被鸟鸣与溪涧潺潺声唤醒的。
薄雾如轻纱,尚未完全被初升的朝阳驱散,萦绕在苍翠的峰峦之间,也缠绵于山谷中新立起的几座木屋檐角。草木的清新气息混杂着湿润的泥土芬芳,沁人心脾。这里比邻青山镇,却又更深、更幽静,仿佛是被群山特意环抱起来的一方净土,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与曾经的刀光剑影。
萧少峰站在自己亲手搭建的木屋廊下,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属于他们的新家园。他身着一袭最简单的青布衣衫,昔日摄政王的凛然威仪尽数敛去,只余下历经沧桑后的沉静。然而,那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睿智与掌控感,依旧彰显着他不凡的过往。只是此刻,他眼中不再是朝堂的波谲云诡,而是眼前这触手可及的安宁。
不远处,最大的一座院落里传来“嘿哈”的吐气开声。赵青山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浑身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正在练拳,招式并不繁复,却每一式都带着沙场悍将特有的刚猛与简洁,拳风猎猎,卷起地上的些许落叶。他不再是那个被贬谪的失意将军,在这片土地上,他找到了比官职和军功更值得守护的东西。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他却畅快地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那股压抑许久的豪情,似乎在这最原始的劳作与锻炼中,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江怀柔端着一盆刚洗净的衣物从溪边走来,看到院中挥汗如雨的赵青山,温柔的眼眸中漾开一丝心疼,又带着满满的安心。她快步走进屋,取来一块干净的布巾,轻声唤道:“青山,快擦擦,当心着凉。”她的声音如同她的名字,柔缓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赵青山闻声收势,咧嘴一笑,那笑容憨直而灿烂,接过布巾胡乱抹了把脸,顺势握住江怀柔的手:“怀柔,辛苦你了。”江怀柔摇摇头,看着他如今眉宇舒展的模样,只觉得以往所有的颠沛流离都值得了。她开始将衣物晾晒在院中新拉的麻绳上,动作娴静而优美,与这山野景致浑然一体。
另一座稍小,但设计更为精巧,甚至隐隐契合某种阵势的木屋前,韩书澜正挽着袖子,细心打理着她开辟出的一小片药圃。泥土沾上了她的指尖,她却毫不在意,神情专注地将一株株珍稀的草药幼苗栽种下去,时而用手指轻轻压实周围的土壤,时而凝神感知着幼苗的生机。她已卸去了“阿澜”的易容,恢复了原本清丽绝俗的容颜,只是比起昔日京城那个才冠京华的韩家小姐,如今的她眉宇间多了几分山野的灵秀与超然,更添一种历经生死后的通透与沉静。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偶尔抬眼,望向廊下的萧少峰,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便已流淌过千言万语。那场惊天动地的宫变,那场痛彻心扉的“死别”,那场隔世重逢的狂喜,所有的波澜壮阔,最终都沉淀为此刻相视一笑的静谧。
而在山谷入口处,一座带着些许异域风情,甚至有些“不守规矩”的木屋旁,则是另一番热闹景象。岑雨柔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劲装,像一团跳跃的火焰,正对着几根看起来歪歪扭扭的木桩比比划划。那是她非要拉着徐楠亦弄的“练功桩”,美其名曰不能荒废了身手。徐楠亦则在一旁默默打磨着几件简单的木制家具,他依旧话不多,眉宇间常年凝结的冰霜却已消融大半,看向岑雨柔时,眼底会不自觉地泛起纵容和暖意。当岑雨柔试图将一丝微弱的、带着诡异气息的内力注入木桩,想试试能不能让它们“活”起来自动对打时,徐楠亦会无奈地停下手中的活计,轻轻按住她的手腕:“雨柔,我们说好的,在这里,只用普通人的方式生活。”岑雨柔吐了吐舌头,收回内力,咕哝道:“知道啦知道啦,楠亦哥哥真啰嗦。”但那语气里,却满是依赖与娇憨。对她而言,从魔教圣女到如今这山谷中的自由身,从跳下绝情崖的决绝到失而复得的相守,这平淡如水的日子,每一刻都甜如蜜糖。
日头渐高,雾气散尽,山谷的全貌清晰地展现出来。三座木屋呈品字形分布,彼此间隔不远,既能相互照应,又保留了各自的空间。屋后是茂密的竹林与树林,屋前则是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草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蜿蜒流过,滋润着这片土地。
“光有住处还不够,我们得开垦出田地来,总不能坐吃山空,或者一直靠打猎采买。”萧少峰走下廊檐,提出了今日的首要任务。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赵青山的积极响应。
“萧兄说得对!这力气活包在我身上!”赵青山拍着胸膛,声若洪钟。他立刻去工具房取来了几把崭新的、却显得格外厚重的锄头和铁锹——这些还是他前几日特意去镇上铁匠铺定制的,用料十足。
开垦荒地,对于身怀绝技的七人来说,本应是轻而易举之事。然而,真正动起手来,却闹出了不少笑话。
赵青山神力无匹,一锄头下去,泥土翻飞,效率极高。但他力道控制得不太好,有时用力过猛,锄头深深嵌入土里,带起一大块草根和石头,震得手臂发麻;有时又嫌翻得不够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闷头猛干,不一会儿就开出了一大块地,只是边缘坑坑洼洼,不甚整齐。
徐楠亦剑术卓绝,讲究精准与控制。他试图用挥舞长剑的方式来使用锄头,动作倒是潇洒漂亮,每一锄的深度、角度都力求一致,翻出的土壤细腻均匀。只是这速度,比起赵青山就差得太远了。而且他时不时会停下来,皱着眉头将翻出来的小石子一颗颗仔细捡出去,务求完美,看得旁边的岑雨柔直跺脚。
“哎呀楠亦哥哥!你这是在绣花吗?照你这个速度,我们明年也吃不上自己种的菜啦!”岑雨柔抢过一把锄头,挽起袖子,“看我的!”她运起一丝轻身功法,身姿轻盈地在未开垦的荒地上点过,锄头挥舞得飞快,带起一道道残影。可惜,魔教功法走的是诡异奇崛的路子,用于农耕实在有些水土不服。她翻过的地面,深浅不一,有的地方只刮破了草皮,有的地方却几乎挖成了小坑,更糟糕的是,那诡异的劲力偶尔泄出,将泥土震得四处飞溅,差点殃及池鱼。
“雨柔!”徐楠亦眼疾手快,将她拉到身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锄头,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你去帮怀柔姐姐准备午饭可好?”
岑雨柔看看自己“杰作”,再看看徐楠亦和赵青山开垦出的土地,对比鲜明,只好讪讪地放下锄头,嘟着嘴道:“好吧好吧,种地一点也不好玩。”
另一边,萧少峰和韩书澜负责规划田地的布局和引水灌溉的浅渠。萧少峰精通兵法阵势,对于田亩规划、水道走向自有章法。他拿着树枝在地上勾勒,哪里种主食,哪里种菜蔬,哪里引溪水,条理清晰,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韩书澜则在一旁,凭借对天地元气和草木生机的敏锐感知,提出细微的调整建议,使得布局更契合自然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