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江怀柔看准时机,玉手一扬,玉瓶中的“定魂香”药粉化作一道淡淡的青色烟雾,精准地飘洒在古桃树的根系周围。药粉融入泥土,一股清凉安神的气息弥漫开来,古桃树上妖异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
与此同时,岑雨柔纵身跃起,落在桃林边缘的一块大石上。她双手叉腰,竟真的放声高歌起来,唱的正是当年在月下捉弄徐楠亦时唱的那首词句不通、调子跑得没边的古怪歌谣。她的歌声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可以说有些“难听”,但其中蕴含的,是她那份毫无保留的、炽热的、带着几分蛮横的快乐和生命力。
“山下的老虎不吃人嗷~专吃那个……哼哼哈嘿~小书生!”
“月亮弯弯像豆包,咬一口呀粘掉牙~”
这完全不合时宜、甚至堪称搞笑的歌声,如同在一池悲伤的春水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呜咽的笛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陡然变得尖锐而杂乱。那漫天飞舞的桃花瓣,轨迹变得混乱不堪,时而凝聚,时而溃散。周围那些沉浸在自己悲伤世界中的镇民,脸上出现了茫然和挣扎的神色,似乎那根植于脑海的悲伤幻象,被一种截然不同的、陌生的情绪干扰了。
守护在轻声细语身边的四个傀儡,同时扭头,空洞的眼睛“盯”住了石头上的岑雨柔,发出低沉的嘶吼,作势欲扑。而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疯狂镇民,也有一部分将目标转向了岑雨柔。
“保护好雨柔!”韩书澜对江怀柔喊道,同时加强了对轻声细语的咒文压制。
江怀柔立刻守在岑雨柔下方,手中金针连闪,将几个试图冲上来的疯狂镇民制住。
岑雨柔见状,唱得更加起劲,还加上了夸张的肢体动作,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在开一场个人的狂欢演唱会。她的魔功随着歌声荡漾开来,形成一圈圈无形的涟漪,不断地冲击着悲伤领域。
“噗——”
轻声细语终于无法维持完美的吹奏,笛声戛然而止,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手中的碧玉短笛。他霍然转身,那张原本邪魅俊美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怨毒和震惊,他死死地盯着岑雨柔,似乎无法理解这种“噪音”为何能破掉他精心构筑的音律幻境。
笛声一停,核心幻术的力量顿时大减。
韩书澜抓住机会,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在虚空快速划出一道复杂的符文——“破障·清光符”!
“天地清明,破尔虚妄!敕!”
血色符文光芒大放,化作一道清蒙蒙的光柱,直射那棵古老桃树。光柱所过之处,妖异的桃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那弥漫在桃林中的浓重悲伤气息,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笼罩全镇的无形幻术力场,在这一刻,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发出一声只有灵魂能感知到的清脆鸣响,轰然破碎!
桃林内,那些原本或哭或笑的镇民,动作猛地僵住,眼中的赤红和疯狂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茫然和虚弱,纷纷软倒在地。远处街道上传来的喧嚣和嘶吼声,也顷刻间平息了大半,只剩下一些零星的、不知所措的哭泣和询问声。
幻术核心,破了!
“成功了!”江怀柔惊喜道,连忙上前查看那些昏迷镇民的情况。
岑雨柔也从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得意地一扬下巴:“哼,跟本圣女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魔音贯耳’!”
轻声细语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灰败,他知道任务彻底失败了。他怨毒地看了三女一眼,尤其是破坏了关键的他笛声的韩书澜和用“噪音”破了他领域的岑雨柔,似乎要将她们的模样刻在心里。随后,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烟,竟是要施展遁术逃走。
“想走?”韩书澜眼神一冷,她早有防备。玉手一扬,数道早就扣在手中的符箓激射而出,在空中结成一张金色的光网,当头向那青烟罩下。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道凌厉无匹的黑色刀气,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悄无声息地自桃林深处的阴影中斩出,目标并非光网,而是直取正在救治镇民的江怀柔!是风雨欲来!他一直潜伏在侧,等待这致命一击的机会!
这一刀太快、太毒,角度刁钻至极,江怀柔背对着刀气,毫无察觉!
“怀柔小心!”岑雨柔离得最近,惊呼出声,她想也不想,身形猛地扑向江怀柔,同时运起全身功力,双掌拍出,试图硬撼那道刀气。
“雨柔!”韩书澜脸色剧变,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眼看那道凝聚了风雨欲来全部杀意的刀气就要将岑雨柔连同江怀柔一起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璀璨如星的剑光,后发先至,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道黑色刀气的薄弱之处!
“铿!”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火星四溅。
黑色刀气被这一剑点得微微一偏,擦着岑雨柔和江怀柔的身侧掠过,将不远处的地面斩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徐楠亦手持长剑,身形如松,挡在了惊魂未定的二女身前。他脸色冰冷,目光如剑,牢牢锁定了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风雨欲来。
他竟在关键时刻赶到了!
原来,萧少峰三人将大部分敌人都吸引到了镇东,且战且退,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徐楠亦凭借超绝的轻功,暗中脱离战团,按照事先约定的第二套方案,迅速回援镇内,正好赶上了这最关键的一幕。
风雨欲来看着徐楠亦,沉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他感觉得到,这个剑客,比之前交手时,更强了。
轻声细语见风雨欲来也被拦住,遁术又被光网所阻,心知今日难以善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竟不再试图逃走,而是转身扑向那棵光芒黯淡的古桃树,似乎想要做最后一搏。
韩书澜岂能让他得逞,清喝一声,金色光网骤然收缩,将其紧紧束缚。同时,她指尖灵力再吐,一道镇魂符打入其眉心。轻声细语闷哼一声,眼中神采涣散,软软倒地,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徐楠亦已经与风雨欲来激战在一起。剑光如虹,刀气纵横,两人都是以快打快的路数,瞬间交手数十招,劲气四溢,吹得周围桃树(仅存的几棵)枝叶狂舞。
失去了幻术的加持,风雨欲来的隐匿和诡杀之术大打折扣,在徐楠亦正气凛然、迅捷精准的剑法面前,渐渐落入下风。
终于,徐楠亦抓住风雨欲来一个细微的破绽,长剑如毒龙出洞,直刺其咽喉。风雨欲来挥刀格挡,却慢了半分。
“嗤!”
长剑贯穿了风雨欲来的肩膀,带出一溜血花。
风雨欲来身形暴退,捂住伤口,深深地看了徐楠亦一眼,又瞥了一眼被制住的轻声细语,不再犹豫,身形化作数道残影,向着镇外遁去,速度极快,眨眼便消失在视线中。徐楠亦并未追击,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三女安全。
至此,镇内的危机,暂时解除。
幻术已破,大部分镇民陷入昏睡或茫然状态,轻声细语被擒,风雨欲来负伤遁走。
韩书澜、江怀柔、岑雨柔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庆幸和后怕。她们成功了,但过程远比想象的惊险。
“快,我们去帮少峰他们!”韩书澜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说道。她知道,镇内的战斗结束了,但镇外,面对云遮半本尊的战斗,恐怕才刚刚进入最惨烈的阶段。
徐楠亦点头,长剑归鞘,目光望向镇东方向,那里,隐隐传来更加剧烈的能量碰撞声和轰鸣声。
四道身影,毫不犹豫,化作流光,向着镇外的主战场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