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气！”叶枫临低喝一声，同时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萧悦知立刻照做，但还是在最初吸入了一点点。那气味甜得发腻，却带着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效应。不是常见的麻醉剂或毒气，更像是一种……强效的致幻剂或者精神干扰物质？
她的眼前开始出现细微的光斑晃动，耳边似乎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属于孩童的哭声和笑声，交织在一起。童年老宅的火光影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稳住！”叶枫临的声音穿透了逐渐迷离的意识，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疼痛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半抱着她，迅速退向厨房的方向。厨房有通风窗，而且是相对独立的空间。
就在他们退入厨房，叶枫临反手关上厨房的推拉门，并用旁边的餐椅卡住门把手时，公寓大门的方向，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的声音。
有人有她公寓的钥匙！
萧悦知的心跳几乎停止。是谁？物业？内鬼同事？还是……凶手本人？
叶枫临将她护在身后，背靠着冰箱，目光死死盯着厨房门的方向。黑暗中，他的眼神亮得吓人，充满了野兽般的警惕。他从后腰摸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闪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短刃，那绝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款式。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接着，是某种金属工具细微的刮擦声，对方在尝试技术开锁！
甜腻的气体还在从门缝渗入，虽然浓度降低，但依然影响着萧悦知的神经。她感到一阵阵恶心反胃，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被强行压抑的记忆碎片如同沸腾的气泡，不断试图冲破意识的牢笼。
“不能待在这里。”叶枫临当机立断，他快速打开厨房的窗户，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吹散了些许甜腻的气息，也让他稍微清醒。“从窗户走，隔壁单元的消防通道平台离这里不远。”
这是七楼。萧悦知看了一眼楼下，街道上的车辆如同缓慢移动的甲虫。高度带来一阵眩晕。
“相信我。”叶枫临的声音不容置疑，他率先探出身子，矫健地攀上窗台，伸手试了试外墙上一根看似牢固的排水管。然后他回头，向她伸出手。“把手给我。”
他的眼神在夜色中坚定而专注，仿佛所有的算计和秘密在此刻都褪去，只剩下一个纯粹的、保护她的意志。萧悦知没有犹豫，将手放入他温热的掌心。
就在她借力踏上窗台的瞬间，公寓大门传来“咔”一声轻响——锁被打开了！
厨房门也被外面的力量撞得砰砰作响，餐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快！”叶枫临低吼一声，揽住她的腰，借助排水管和空调外机架的支撑，敏捷地向侧面移动。萧悦知强迫自己忽略高度带来的恐惧，配合着他的动作，将全部的信任交付于这个身份成谜的男人。
当他们有惊无险地踏上隔壁单元延伸出来的、狭窄的消防通道平台时，回头望去，只见自己公寓的厨房窗口，隐约映出了一个模糊的、戴着兜帽的身影，正站在那里，似乎在凝视着他们逃离的方向。那道目光，即使隔着距离和黑暗，依然冰冷刺骨。
对方没有追击，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一个来自深渊的守望者。
叶枫临没有停留，拉着萧悦知，迅速沿着消防通道向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薄茧，摩擦着她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直到下到三楼平台，暂时脱离了那个视线的直接范围，两人才停下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喘息。夜风吹拂着萧悦知汗湿的鬓角，带来一阵寒意。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们……他们竟然敢直接闯入我家……”巨大的震惊和后怕此刻才汹涌而来。这不是恐吓信，不是骚扰电话，而是实实在在的、充满挑衅和威胁的入侵。她的安全屋，她最后的私人领域，被彻底打破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叶枫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他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那一系列高强度的动作和紧张对峙，对他也是极大的消耗。“他们要用这种方式，一步步摧毁你的心理防线，让你无处可逃，无处可藏，最终只能走向他们为你设定的终点。”
他转过头，看向她，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从现在起，你不能单独行动。你的公寓，甚至你信任的同事，都可能不再安全。”
萧悦知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她曾经无比怀疑他，调查他，将他视为最大的不确定因素。然而，就在刚才，是他一次次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拉回。他的保护是真实的，他眼中的担忧也不似作伪。
“为什么？”她轻声问，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你为什么这么保护我？仅仅因为我是‘完美的容器’？还是因为……那张照片里的过去？”
叶枫临沉默了片刻，远处城市的霓虹在他眼底投下变幻的光影。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颊，但最终只是轻轻拂去了她发梢沾染的一点灰尘。动作轻柔得近乎……珍视。
“原因很复杂，萧悦知。”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有责任，有愧疚，也有……我自己都尚未完全厘清的东西。但有一点你可以确定，在‘父亲’和他的疯狂计划被彻底摧毁之前，我的目标与你的安全，是一致的。”
他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这番话，在此刻的萧悦知听来，却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更值得信赖。因为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共同面对着来自深渊的威胁。
“我们现在去哪？”她问，将那些纷乱的情绪暂时压下。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我有个地方，他们暂时找不到。”叶枫临说，重新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他没有走常规的楼梯，而是带着她继续利用消防通道和楼宇之间的隐蔽连接处移动，如同夜色中的幽灵，巧妙地规避着所有可能被监控到的路径。
萧悦知跟随着他，穿梭在都市的阴影里。她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传递过来。身后是刚刚经历的惊魂现场，前方是未知的、充满危险的迷途。但奇怪的是，此刻她的心，反而比独自一人在那间被入侵的公寓里时，要安定一些。
目标已经转移，猎枪的准星牢牢地对准了她的眉心。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这个认知，像黑暗中微弱却顽强的一星火光，支撑着她，继续前行。
叶枫临带着她，最终消失在一条连接着地下管网系统的、废弃维修通道的入口处。城市的霓虹在他们身后渐行渐远，仿佛与他们即将踏入的、更深沉的黑暗，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