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电梯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的橡皮筋,紧绷欲断。萧悦知的目光不断扫视着走廊的两端,以及安全出口的方向。
叮——
电梯到达,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萧悦知让苏晚晴先进去,自己紧随其后,按了一楼。电梯门合拢,开始下降。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苏晚晴紧紧抓着包的带子,呼吸有些急促。萧悦知握紧了枪,全身的肌肉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电梯平稳地下降,数字不断跳动……15……14……13……
突然,电梯内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紧接着,运行中的电梯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剧烈地顿了一下,随即完全停止了运行!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啊!”苏晚晴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别慌!”萧悦知低喝,立刻按下了紧急呼叫按钮,但那边只有沙沙的电流声,无人应答。她试图用手机照明,却发现手机信号格空空如也,屏幕的光亮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更显得周围的黑暗深不见底。
陷阱!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目标,从来就不仅仅是苏晚晴。或者说,苏晚晴只是一个诱饵,真正的目标,是她萧悦知!
“悦知……怎么回事?”苏晚晴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颤抖。
“我们被算计了。”萧悦知的声音冰冷,她靠着轿厢壁,枪口对准电梯门的方向,“凶手知道我会来。他在等我们。”
黑暗中,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萧悦知能听到自己和苏晚晴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她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判断外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进来。那声音像是经过特殊的设备处理和放大,低沉、扭曲,带着非人的质感,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响起:
“萧——悦——知——”
声音在狭小黑暗的电梯井里回荡,激起层层叠叠的回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唤。
萧悦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那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吟诵的诡异节奏:
“你……还不明白吗?”
“错误的警示……徒劳的奔波……”
“所有的路径……早已铺就……”
“你,才是最后的祭品……唯一的……完成品。”
话音落下的瞬间,电梯轿厢的顶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从上面打开了缝隙。
一道微弱的光线,从上方的缺口投射下来,恰好照亮了落在萧悦知脚边的一个小小的、扁平的东西。
那是一个牛皮纸包裹的信封。
萧悦知没有立刻去捡,她依旧举着枪,死死地盯着轿厢顶部那个黑暗的缺口,仿佛那里随时会探出什么可怖的东西。但外面一片死寂,那扭曲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那一道惨白的光束,像舞台追光一样,定格在那个信封上。
苏晚晴吓得缩在角落,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确认再无异动后,萧悦知才缓缓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她习惯性在调查时戴上薄手套),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个信封。
很轻。她捏了捏,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
她深吸一口气,撕开了封口。
里面果然只有一张折叠的白色打印纸。展开,上面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一行字,没有任何署名:
“游戏该进入终局了。我在起点等你。”
字的卷宗或符号学资料中见过的复杂符号。它似乎融合了前几个符号的某些元素,但又更加繁复、扭曲,中心是一个类似眼睛的轮廓,却又像是某种漩涡,散发着不祥的吸引力。
起点?哪里是起点?是第一个案发现场?是“心象”中心?还是……那个承载了她童年最黑暗记忆的,废弃的研究所?
萧悦知捏着这张轻飘飘的纸,却感觉重逾千斤。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凶手,或者说,“父亲”,根本不在乎她是否预警,是否保护了苏晚晴。这一切,从停职开始,或许更早,从她接手第一个案子,甚至从她出生开始,就是一个针对她而设的、庞大而精密的局。苏晚晴,以及其他受害者,或许都只是这个局中的棋子,用来引导她,测试她,最终将她逼到这个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接受这份“最终祭品”的宣告。
电梯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重新亮起。紧接着,停止的电梯也恢复了运行,平稳地继续向下。
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但萧悦知手中那张冰冷的纸,和耳边残留的、那扭曲的非人之声,无比清晰地告诉她——这不是梦。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大堂里灯火通明,保安依旧在岗位上,偶尔有住户进出。一切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晚晴惊魂未定,腿软得几乎站不住,靠在轿厢壁上,脸色惨白地看着萧悦知:“悦知……那、那到底是什么?他说的是真的吗?你……”
萧悦知将那张纸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她脸上的血色褪尽,但眼神却像被冰水淬过的刀锋,闪烁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冷静和坚定。
她没有回答苏晚晴的问题,只是伸手扶住好友,声音低沉而沙哑:“走吧,我先送你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穿透公寓楼的玻璃门,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城市依旧喧嚣,霓虹依旧闪烁,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眼中的世界已经彻底不同。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刻发生了颠倒。
不,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从来不是猎人。
她是祭品,是棋子,是“作品”。
而现在,她要主动走入那最终的棋盘,去面对那个将她的人生视为实验场的“父亲”,以及那个自认为是她命运共同体的、疯狂的“玩伴”。
游戏,确实该进入终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