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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地下迷宫(2 / 2)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向导,正牵引着她,走向某个既定的目的地。

这段路程漫长而煎熬。物理上的疲惫暂且不论,精神上的压力几乎达到顶点。每一次依靠那诡异的“记忆”做出选择,都像是在与一个未知的、可能充满恶意的过去做交易。她是谁?这些记忆从何而来?是真实的经历,还是如叶枫临暗示那般,是被人为“植入”的导航程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更久。前方似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非她熟悉的警用手电或头灯的光芒,而是一种更稳定的、偏冷色调的光源。

她放轻脚步,贴着管壁,谨慎地靠近。光亮来自一个敞开的、类似检修闸门的地方。门内似乎是一个被改造过的空间,不再是粗糙的水泥管道,而是铺设了金属地板和墙面,头顶有简陋的LEd灯带提供照明。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枪,侧身闪了进去。

这里像是一个旧日的控制室或者设备间,废弃已久,但显然近期被人清理和使用过。一些老旧的控制台上覆盖着防尘布,布上落着新近的灰尘。房间中央,一个人背对着她,正低头看着摊在控制台上的一张发黄的图纸。他身形挺拔,穿着深色的防风外套,即使在这样污浊的环境里,也显得从容不迫。

是叶枫临。

他似乎早就察觉到她的到来,并未转身,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在这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比我预计的慢了七分钟。看来,记忆的复苏,比我想象的要更…曲折一些。”

萧悦知举枪的手没有放下,枪口微微下沉,但仍保持着警惕。她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狼狈不堪,而对方却仿佛只是在一个不太舒适的咖啡馆里等待一位迟到的朋友。

“你早知道这里有陷阱?”她的声音因寒冷和紧张而有些沙哑。

叶枫临终于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冷白灯光下,映照出她的身影,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种了然。

“我提醒过你,注意内部的干扰和环境的异常。”他避重就轻,“凶手对这里的了解,远超你们的图纸。每一个结构弱点,都被他利用了起来。”

“我的队员呢?”萧悦知追问,语气急切。

“大部分被冲到了下游相对安全的区域,只是暂时迷失方向,没有生命危险。有两个和你一样,触发了不同的机关,受了点轻伤,但已经联系上外面的接应小组了。”叶枫临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你走的是最难,也是最直接的一条路。”

萧悦知心中一凛。他不仅知道陷阱,似乎还对整个救援和队员的状况了如指掌。他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换了个问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他和他面前的地图。

“确保你走到这里。”叶枫临的回答直接得令人心惊,“也确保,你能‘回忆’起足够多的东西。”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紧握的配枪上,又缓缓上移,与她对视,“感觉如何,萧警官?依靠那些你自己都无法确定来源的‘知识’,在黑暗中找到出路。”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深的疑虑和恐惧。她放下枪,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一种无力感。在他面前,她仿佛始终是一个被观察、被引导、甚至被测试的实验对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向前一步,逼视着他,压抑着怒火和困惑,“那些记忆…为什么我会对这里熟悉?那个符号,那个身份牌…还有你!叶枫临,你一次次出现,提供线索,又隐瞒真相!你说我们在童年相识,都说曾是实验体,可我现在就像个提线木偶,按照你们预设的剧本在走!”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叶枫临沉默地看着她,眼神里那丝复杂的情绪更浓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密封好的小塑料袋,递给她。里面装着一块压缩饼干和一小瓶纯净水。

“先补充点体力。你的路,还没走完。”他顿了顿,看向她身后那扇他进来的门,也是她刚刚经过的迷宫,“你所经历的,你所感受到的,并非虚假。记忆可能被尘封,可能被扭曲,但身体和潜意识的反应,往往比清醒的大脑更接近真相。”

他走到控制台边,手指点在那张发黄图纸的某处。“这里,是我们现在的位置。”他又指向另一条更加复杂的、用红笔标注出的路线,“而你要找的,你童年失去的,以及凶手想让你看到的…在更深的地方。”

他的指尖落在图纸上一个用醒目的红色圆圈标记的区域,旁边手写着一行小字,萧悦知眯起眼,勉强辨认出那是什么——

【观测室:核心样本区】。

核心样本…这四个字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那个身份牌…”她想起下来的目的。

“会在路上。”叶枫临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跟着我,也跟着你的‘感觉’。是成为提线木偶,还是扯断丝线看清操纵者的面目,选择权,从来不在我,而在你,萧悦知。”

他收起地图,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休息五分钟。然后,我们继续往下走。

“他?”萧悦知心头一紧,“凶手?”

叶枫临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近乎不存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幽暗。

“或许吧。也可能是…‘父亲’留下的,另一个影子。”

他的话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将恐惧、疑惑和那诡异的熟悉感彻底钉死在这间地下深处的幽闭房间里。萧悦知接过那瓶水,冰冷的触感从掌心蔓延至全身。她看着叶枫临转身检查装备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来时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迷宫。

路,确实还没走完。而这一次,她不仅要面对外部的凶手,更要面对内心那片正在苏醒的、迷雾重重的过往。这地下迷宫,不仅仅是由水泥和管道构筑,更是由她遗失的记忆和被人精心编织的命运共同打造。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甘冽的液体划过干涩的喉咙。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真相,也为了夺回,属于她自己的、完整的“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