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符号,没有标记,只有一片光秃秃的、湿漉漉的水泥墙。
“这是什么意思?”一名队员疑惑道,“弄个祭坛,却空着?”
萧悦知走近祭坛,蹲下身,戴着手套,仔细检查着。蜡烛的燃烧程度……陶土碗的质地……绒布的材质……她试图从中找出与之前案件相关的线索,但似乎并无直接关联。这个祭坛,透着一股仓促和……模仿的意味,与之前那些精致、充满仪式感的现场截然不同。
难道不是同一个凶手?还是故布疑阵?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面空白的墙壁上。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那里不应该空着。她站起身,走到墙边,用手电近距离照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粗糙的墙面。
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张昊在检查祭坛后方堆积的垃圾时,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萧队!你看这个!”
萧悦知立刻转身过去。张昊从一堆腐烂的塑料袋和破布里,用取证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金属片,因为年代久远和污垢覆盖,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边缘也有些许锈蚀。但依稀可以看出,上面似乎刻着字。
萧悦知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接过张昊递来的镊子和金属片,从取证袋里拿出小刷子和清洁剂,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上面的污垢。
随着污垢一点点被清除,金属片的原貌逐渐显露。那是一种老式的、用于标识身份的金属牌,类似军牌或者某些特殊机构的工作牌。材质是某种合金,虽然陈旧,但并未完全锈穿。
当最后一点污垢被擦去,看清上面刻着的字时,萧悦知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金属牌的一面,刻着一串模糊的数字编码,已经难以完全辨认。
而另一面,清晰地刻着两个汉字——
萧悦知。
在名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一个日期。那个日期……是她大概五六岁时的年份和月份!
这……这是她童年时期的东西?!属于那个她记忆模糊、被叶枫临证实存在的“研究所”时期的东西!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由连环杀手引导他们找到的、隐藏在城市地下的邪恶祭坛旁边?
是凶手故意放置的?他怎么会拥有这个东西?他知道她的过去?他不仅仅是在执行所谓的“仪式”,他是在针对她!从第一个案发现场她照片的出现,到现在的身份牌,一切都在明确无误地指向她!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感到一阵眩晕,耳边仿佛响起了遥远的、模糊的哭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那个被她努力压抑在心底的、关于童年创伤的黑洞,再次开始剧烈地旋转,试图将她吞噬。
“萧队?你没事吧?”张昊察觉到她的异常,关切地问道。其他队员也围了过来,看到金属牌上的名字后,都露出了震惊和困惑的表情。
萧悦知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痛感让她勉强维持住清醒。她将金属牌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她摇了摇头,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嘶哑:“没……没事。把这个祭坛和周围区域彻底勘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她转过身,背对着队员们,深深地呼吸着地下污浊冰冷的空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和翻涌的情绪。
她知道,这不再是简单的查案了。
这是宣战。
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自称为“父亲”的造物主,或者是他扭曲的“作品”——那个疯狂的凶手,对她这个“最完美的种子”发出的,直接而赤裸的召唤,或者说,是拖拽。
这枚身份牌,不仅仅是一个物证。它是一个坐标,一个锚点,将她飘摇在现实与模糊记忆之间的自我,狠狠地钉回了那段她一直试图逃离的过去。它无声地宣告:你无处可逃,你属于这里,属于黑暗,属于我们。
她抬起头,手电光柱刺破前方更深沉的黑暗。地下迷宫依旧寂静无声,只有滴答的水声和队员们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但她仿佛能听到,在那黑暗的尽头,有一个扭曲而得意的笑声,正等待着她的到来。
叶枫临……你都知道,对吗?你知道他会用这种方式,把我逼到这里。
萧悦知握紧了手中的身份牌,又摸了摸口袋里那枚古老的徽章。两件来自不同时空、却都与她命运紧密相连的金属物,此刻都散发着冰冷的温度。
她眼神中的迷茫和瞬间的脆弱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炼过的、近乎冷酷的坚定。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真相的核心,她都必须走下去。
因为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为她铺设的。
“继续前进。”她转过身,对队员们下达指令,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注意所有可能的标记和异常。”
队伍再次沉默地向前移动,深入这片象征着过往梦魇与当前危机的黑暗腹地。萧悦知走在最前面,她的身影在手电光的勾勒下,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义无反顾地刺向未知的命运。
而她紧握着童年身份牌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那上面刻着的名字,此刻仿佛不是标识,而是一道深深的、流淌着隐秘鲜血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