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人踏入通道,分开的湖水轰然合拢,镜湖表面再次恢复了平静如镜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然而,湖边的山林间,一道如墨的身影悄然显现,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东方尘如。他望着恢复平静的湖面,面具下的唇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低语随风消散:
“镜渊已开,宿命之影交错……让吾看看,在这心镜之前,你们的抉择,是否会有所不同?真正的‘锋’,又该藏于何处……” 身影随即缓缓消散,如同从未出现过。
镜渊之内 · 离悦月之影
踏入水波通道的瞬间,离悦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清澈的湖水,而是一片光怪陆离、不断扭曲的光影空间。脚下是坚实却泛着水波纹路的透明地面,四周则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镜面”,每一面镜子中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有些是她熟悉的现代都市车水马龙,有些是她穿越后经历的离府、宫廷夜宴、云渺境……更多的,则是些支离破碎、无法辨识的模糊画面,伴随着嘈杂的、来自不同时空的声响。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槿儿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哭腔。
离悦月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站在原地,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紧紧抓着槿儿的手,方才那一瞬间,她仿佛被无数个“自己”拉扯,灵魂几乎要再次离体而去。
“我没事。”她强自镇定,环顾四周,却发现明泽余、白槿双等人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她和槿儿两人,身处这片无尽的镜面迷宫之中。
“泽余少爷他们……”槿儿也发现了不对,吓得声音发颤。
“看来这镜渊会将人分开。”离悦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代的逻辑思维开始运转,“白姑娘说过,此地映照人心,我们所见的,可能并非实体,而是……幻象,或者内心投影。”
她尝试着向前走去,槿儿紧紧跟着她。她们穿过一面面镜子,镜中的景象也随之变化。有时是她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忙碌(前世职业?),有时是她与明泽余在宫廷夜宴上平静对视,有时则是那本古籍上关于幽荧灭族的血腥插图……每一幕都无比真实,牵动着她的情绪。
忽然,一面巨大的镜子挡在了前方。镜中显现出的,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一个清晰的场景——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古老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枚散发着柔和月光的玉佩,形状与她贴身佩戴的那枚残缺玉佩完全一致,只是更加完整,光芒流转,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一个模糊的、与她容貌极其相似的女子身影站在祭坛边,背对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是……”离悦月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能感觉到怀中玉佩传来的强烈共鸣与灼热。那是幽荧圣物?那个女子……是前世的她?还是幽荧族的某位先辈?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面镜子。指尖触及冰凉的镜面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然传来!
“小姐!”槿儿惊叫一声,死死拉住离悦月的手臂,却被那股力量一同扯向镜面!
光芒一闪,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那面巨大的镜子前。周围的镜面迷宫一阵扭曲,恢复了原状,只是那面巨大的镜子中,景象已变,赫然呈现出一座真实存在的、古老而破败的祭坛景象。
镜渊之内 · 明茹月之魇
与离悦月经历的迷幻光影不同,明茹月踏入镜渊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幽暗、熟悉的回廊。朱红的廊柱,精致的雕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她前世闻了无数次的冷梅香——这是她前世所居的皇子府邸!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不……不可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茹月,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温柔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她前世曾无比眷恋,最终却化为刻骨诅咒的深情。
明茹月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张俊美却让她恨入骨髓的脸——前世她的夫君,最终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三皇子!此刻,他正穿着他们大婚时的喜服,眉眼含笑,深情款款地望着她,仿佛那些背叛、折磨、虐杀都从未发生过。
“滚开!”明茹月猛地推开他,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惊恐与恨意。她环顾四周,发现回廊尽头张灯结彩,宾客的喧笑声隐隐传来,分明是她大婚之夜的场景!
这是镜渊映照出的,她内心最深的恐惧与噩梦——重回那个一切悲剧开始的夜晚!
“茹月,你这是何意?”三皇子脸上的笑容淡去,带上了一丝不悦与疑惑,演得那般真实,“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莫要任性。”
明茹月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前世的痛苦与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让她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
“幻象……这都是幻象!”她在心中疯狂呐喊,试图调动体内赤炎果的力量,却发现灵力运转滞涩,仿佛被这环境压制了。
“走吧,宾客们都等着呢。”三皇子再次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三皇兄,何必强人所难呢?”
明茹月霍然转头,只见离文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回廊的阴影处,倚着廊柱,把玩着一枚玉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他穿着常服,与这大婚的场景格格不入,却像是一根钉子,骤然楔入了这逼真的幻境。
“离文瑄?”三皇子皱眉,显然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和不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离文瑄踱步上前,目光掠过面色苍白的明茹月,最终落在三皇子身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冷:“只是路过,看到皇兄似乎又在做不太好的事情,忍不住出来说句公道话。”他特意加重了“又”字。
明茹月心脏狂跳,她分不清这个离文瑄是真实的,还是镜渊根据她的记忆和潜意识创造出的另一个幻影?如果是真的,他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心魔幻境中?如果是假的……这个“离文瑄”又想做什么?
三皇子的脸色沉了下来:“离文瑄,这是本皇子的家事,轮不到你插手!”
“家事?”离文瑄轻笑一声,忽然出手如电,一道凌厉的气劲直射三皇子面门!那气劲并非实体攻击,却带着一种破除虚妄的奇异波动。
三皇子的身影在被气劲击中的瞬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随即变得有些模糊扭曲,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眼神失去了方才的灵动,变得呆滞起来。
“果然……”离文瑄收手,看向明茹月,眼神复杂,“这是你的心魇。看来,你对他……或者说对这段过去,执念深重啊。”
明茹月死死地盯着那个变得呆滞的“三皇子”,又看向离文瑄,声音沙哑:“你……是真的?”
离文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此地不宜久留。你的心魇已被引动,若不尽快离开,恐会衍生出更多难以预料的变化。跟我走。”
他的手悬在半空,等待着她的抉择。
明茹月看着他的手,又看了看那个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立的“三皇子”,前世的惨痛与今生的算计在脑中激烈交锋。信任他?还是继续独自沉沦在这噩梦中?
镜渊之底 · 初现端倪
镜渊的另一处,明泽余与白槿双、韵心竟意外地汇聚在了一起。他们所处的环境并非破碎的镜面迷宫,也非个人化的心魔场景,而是一片浩瀚的、如同星空般的空间。脚下是流转的星辉,四周悬浮着无数巨大的、如同水晶棱镜般的结构,每一面棱镜中都封印着一些模糊的、不断变化的影像碎片,有些是古老的祭祀场面,有些是惨烈的战争,有些则是诡异的符文和难以名状的阴影。
“这里似乎是镜渊的核心区域,或者说……是记忆与信息的中枢。”白槿双观察着四周,清冷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些棱镜,记录的可能是与此地相关的历史碎片,或者……被吞噬于此地的生灵的记忆。”
明泽余目光扫过那些棱镜,在其中一面中,他看到了熟悉的、属于皇室的徽记,场景却是一片火海与厮杀,与他所知的历史记载颇有出入。在另一面棱镜中,他隐约看到了离悦月的身影,正处于一片祭坛之前,神色迷茫。
“离悦月……”他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想向那面棱镜靠近。
就在这时,整个星空空间猛地一震!一股阴冷、污秽、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如同潮水般从深处涌来!与他们之前接触过的蚀心蛊邪气同源,却强大了何止百倍!
“小心!”白槿双脸色一变,双手迅速结印,一道柔和的白色光幕展开,将三人护在其中。韵心也瞬间拔剑出鞘,剑尖直指能量涌来的方向。
明泽余周身金色罡气暴涨,目光锐利地望向星空深处。只见在那流转的星辉与无数棱镜的尽头,空间的结构正在扭曲,一个巨大的、由无数负面情绪和黑暗能量凝聚而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暗影正在缓缓蠕动、膨胀!它像是一个活着的深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精神威压,所过之处,连那些记录着历史碎片的水晶棱镜都开始变得暗淡、出现裂痕!
“这是……镜渊自身滋生的‘恶念聚合体’?还是……被封印在此地的某个古老邪物的部分力量泄露?”白槿双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暗影似乎感知到了生人的气息,发出一阵无声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尖啸,猛地分出一股粘稠如墨的触手,向着三人席卷而来!触手未至,那蕴含的混乱与疯狂意念已经冲击着他们的心神护壁!
“它的目标是吞噬这些记忆碎片,壮大自身!绝不能让它得逞!”明泽余沉声道,龙鳞匕已悄然滑入手中,寒光乍现。
楼解与明泽余的另一名护卫也立刻摆出防御姿态,神色紧绷。
战斗,一触即发。而这镜渊之底的发现,似乎预示着,帝都乃至整个王朝面临的危机,远比他们之前想象的还要深邃、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