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本心即可 > 第20章 抉择·歧路

第20章 抉择·歧路(1 / 2)

第20章. 【抉择·歧路】

艾言知将那封来自前线的信笺按在微凉的青石案上,指腹碾过言知亲启四个字的边缘。墨迹带着北地风沙的粗粝感,仿佛能透过宣纸触到年永临落笔时微颤的腕力。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得簌簌作响,像极了边关传来的隐约号角,搅得人心神不宁。

姑娘,该用晚膳了。茹梦端着食盒进来时,见她对着信纸出神,把青瓷碗往桌上一搁便凑过来,是年将军的信?他说什么了?

艾言知抬眼时,眼眶还泛着潮意。她将信纸折成规整的方块,塞进贴身的锦囊里,指尖触到锦囊里另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年永临离京前留下的,据说能驱邪避秽,此刻却硌得掌心发烫。

没什么,她避开茹梦探询的目光,只是让我们在这边安心待着,不必挂虑前线。

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信里字字句句都是让她远离纷争的劝诫,甚至提到若局势失控,可让白槿言护送她去江南水乡暂避。年永临从不是会说空话的人,这般叮嘱背后,必是山雨欲来的凶险。

白槿言掀帘而入时,正撞见艾言知将锦囊塞进衣襟。她目光在案上未动的饭菜上一扫,淡淡道:边关急报,三日前敌军夜袭粮草营,年将军亲率轻骑驰援,中了埋伏。

茹梦手里的汤勺掉在地上,脸色霎时惨白:那将军他......

叶护卫传来的消息,说是皮肉伤,已无大碍。白槿言捡起汤勺,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但敌军动向诡异,不似寻常蛮族部落,倒像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死士。

艾言知的心猛地沉下去。正规训练的死士?除了朝中权相豢养的私兵,还有谁能调动这般力量?她忽然想起半月前派人送来的密信,那泛黄的宣纸上只用朱砂画了个残缺的字,旁边批注着北境鹰隼,皆出其巢。当时只当是挑拨离间的伎俩,此刻想来,字字都浸着血。

白姐姐,艾言知攥紧了袖中的锦囊,指节泛白,我们不能再等了。

白槿言抬眸看她,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然:姑娘想怎么做?

去前线。艾言知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年永临在信里让我躲,可他越是这样,我越不能看着他独自面对。我们手里有给的那些线索,或许能帮上忙。

不可!茹梦急忙摆手,前线枪林箭雨的,姑娘去了只会添乱。将军若是知道,定会动怒的。

他不会的。艾言知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天边的晚霞红得像血,他懂我。

这句他懂我出口,连自己都觉心口微涩。从北境破庙的初遇到京都别院的夜谈,她与年永临之间似乎总有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他知她看似温婉下的倔强,她亦知他沉稳背后的挣扎。可这份懂得,在乱世洪流中,究竟是铠甲,还是软肋?

白槿言沉默半晌,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舆图,在案上铺开:要去前线,需经三条路。官道坦荡,却恐有埋伏;山道崎岖,可避人耳目,但需绕行七日;还有一条水路,借商船顺流而下,虽快,却要经过殇影阁的势力范围。

艾言知的指尖落在殇影阁三个字上。东方尘如那张风华绝代却难辨正邪的脸在眼前闪过,她至今记得那人说白槿言的过去,比你想的更复杂时,眼中闪过的诡异笑意。

选水路。她忽然开口,殇影阁若真想对我们不利,躲是躲不过的。反而可以借此机会,探探东方尘如的底细。

白槿言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姑娘不怕与虎谋皮?

眼下这局势,哪条路不是与虎谋皮?艾言知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权相是虎,叛军是虎,说不定那位,也是一头深藏不露的猛虎。我们能做的,不过是选一头看起来不那么想吃掉我们的。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衣袂破风之声。白槿言瞬间掣出腰间软剑,护在艾言知身前。茹梦虽害怕,也抄起了桌上的瓷碗,紧张地盯着门口。

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逆光中站着个青衫男子,腰间悬着支玉笛,正是数次暗中相助的枕鹤听风。他脸上依旧带着半张银色面具,只露出双看透世事的眼睛。

艾姑娘,他的声音像山涧清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不该选水路。

艾言知示意白槿言收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听先生似乎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我只是恰巧路过。听先生倚在门框上,指尖摩挲着笛身,东方尘如已收到煞风派的重金,要在水路取你性命。她与厉寒锋虽面和心不和,却不会放过这搅乱棋局的机会。

茹梦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改道便是!

艾言知却未动,反而往前走了半步:听先生特意来提醒,是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听先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低笑一声,笛声般清越的笑声里藏着说不清的复杂:姑娘觉得,与我,有区别吗?

这个问题像块石头投入深潭,激起圈圈涟漪。艾言知想起那封语焉不详的信,想起听先生数次恰到好处的出现,他们之间究竟是主仆,是盟友,还是另有纠葛?

不管是谁的意思,艾言知定了定神,多谢提醒。但我的决定不会改。

听先生的眼神沉了下去,面具下的唇线抿成冷硬的弧度:你可知此行凶险?年永临在前线已是焦头烂额,你若再落入殇影阁手中,只会让他方寸大乱。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艾言知的声音陡然拔高,积压在心底的焦虑与担忧在此刻爆发,他在前线浴血奋战,我不能在后方苟且偷生!他说让我躲,可我躲了,将来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那些因我们而死的人?

白槿言别过头,眼眶微微发红。茹梦想起永安哥哥在信里提过的战场惨状,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听先生静静地看着情绪激动的艾言知,眼中的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复杂:你和他,果然是一类人。明知是飞蛾扑火,偏要往那光里闯。